雪白的發絲在她眼前飛舞著,對方赤紅的眼眸裡流露出瘋狂的神色,像要瞪出眼眶。
山南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而柳泉卻完全沒有辦法出聲。
曾經在上一個世界裡,被頂著自己本來麵容的無色之王險些扼死的恐怖記憶一瞬間全數回爐。然而殘存的理智告誡自己,麵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像無色之王一樣能夠被自己任意砍殺的人物。柳泉掙紮著,奮力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山南扼住自己喉嚨的右手手臂,用力得指甲都透過山南的衣服,陷入了他的皮肉裡。
“……山南……先生!!彆……這樣……!!”
山南的咽喉裡發出充滿苦痛的悶哼聲。
“嗚……呃……!”
他好像極力地在與不聽使喚的那隻右手作鬥爭一樣,滿頭大汗,渾身緊繃,好像活生生地強行鬆開了自己的五指,硬生生地把那隻手一點一點往上抬了起來。
“殺了、我……”他喉間發出扭曲的聲音。
柳泉劇烈地咳嗽著,按著自己劇痛的喉嚨,掙紮著一個滾翻避開了山南,不敢置信地盯著他。
“好像……失敗了啊……在這個賭注上……我比自己想像的要軟弱嗎……”
他拚命地忍受著痛苦,仿佛在與另外一個瘋狂的自己角力一般,發出自嘲的斷斷續續的聲音。
“山南先生……!”柳泉掙紮著站了起來,用焦慮的眼神注視著山南。
“撐下去……彆放棄!我……我馬上去找人來救你!”
山南發出苦悶的笑聲。
“你……現在沒空擔心彆人吧。趁現在……快殺了我!”
“不行!”柳泉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
山南用那隻半殘的左手,用力把自己的右手按在地麵上,好像這樣做就可以贏得與瘋狂嗜血那一邊的拔河似的。
“藥已經……失敗了……我的意識……正在被吞噬……再這樣下去……就會殺死你吧……”
他斷斷續續地解釋道。
“……不行!”柳泉爆發似的大喊出聲。
“請考慮一下我當初那麼拚命維護著山南先生的心情……那並不是為了今天在這裡殺死你的啊!”她憤怒地喊道。
山南睜大了眼睛。血紅的眼眸裡放射出淩厲恐怖的光芒。
“請動手吧!”他無視柳泉的話,以一種淩厲絕望的氣魄大喝道。
“……不動手的話你就會死!”
他好像又要撲上來掐住柳泉的喉嚨似的,柳泉及時倒退了幾步。
“……要為難你做這麼過分的事情……真是非常抱歉……”他的聲音繃緊成一條細線那般,仿佛隨時都會斷裂一樣。
“……早知如此,你還不如當初在大阪的時候……就讓我戰死的好……”
這種溫柔痛苦的話音未落,他突然用一種常人完全達不到的疾速向前縱身飛躥過來,在柳泉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就猛地將她撲倒在地上。
他們兩人的身體幾乎同時重重地倒在榻榻米上,砰通一聲轟然砸出了巨大的聲響。
正當柳泉以為山南又被羅刹的狂性所主宰,馬上就會掐死她,因此打算發動自己從上一個世界帶過來的超能力將之定住的時候,下一秒鐘山南卻用最後的一絲清明理智側身伸過手來,強行抓起柳泉的手,放到自己腰間的那柄脅差的刀柄上。
柳泉今晚當然沒有帶刀。山南那柄“赤心衝光”則早已在大阪那一役中折斷。雖然事後又另外配了一柄太刀,然而現在他隻佩帶著自己那柄脅差。
他握著她的右手,不顧她抗拒的動作,慢慢地將那柄脅差拔出刀鞘。
“……在這個藥的作用下,不摧毀心臟……我就死不了……”他繼續艱難地向她解釋著,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他剛剛才威脅過她不準把變若水的所有秘密泄露出去一樣。
他緊握著柳泉的手,手勁大到柳泉完全無法擺脫。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瘋狂痛苦的扭曲笑意,血紅的眼眸緊緊盯著她的臉,一點點地將脅差的刀尖慢慢壓向自己的胸口。
“就是、現在……雪葉君,殺了我——”
“不……!!”柳泉大吼道。
深深明白自己必須先分心呼救才有可能扭轉困局,她沒有選擇先把山南定身在原地,而是立即放聲大叫起來。
“有誰在啊……快來人!!”
她的聲音之尖銳,仿佛幾乎撕裂了自己的聲帶一般。她再也顧不得壓低聲線假裝成男子,在這種時候,女子的高音是更容易讓彆人聽到求救呼聲的選擇。
隻能把什麼人喊過來幫忙才能控製山南了——這是她唯一的念頭。
她立即伸出自由的左手幫忙,意圖掰開山南握刀的手指。但是男女之間原本就有力氣上的差異,更不要說山南喝下變若水之後的體質更是強大了不知多少。她手腕的關節因為極力與山南的力量對抗而發出咯咯的響聲。
“請……殺了……我吧!!”山南痛喝道。
下一秒鐘,他眼中的理智消失了。
正當柳泉終於痛下決心不再顧及是否會秘密暴露、被當作怪物,必須立刻使用自己的超能力把山南的身體定在這裡,防止他再傷害自己或彆人的那一霎,大廳的拉門及時被人唰地一下猛然拉開。
衝進來的人,是衝田總司。
當他第一眼看到山南緊握著柳泉的手,兩人的手裡還握著一柄脅差,刀尖隻差一寸就會刺入山南心口的時候,他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趕快阻止他!!”柳泉不敢放鬆絲毫與山南拉扯的力氣,雖然聽見拉門被打開,有腳步聲傳進來的聲音,也不敢回頭,大聲喊道。
衝田仿佛陡然醒悟過來一般,馬上衝過來攥住山南的手腕,用力扳開他的五指。
柳泉的右手一旦恢複自由,顧不得手上傳來的疼痛,立即抓緊掌心中那柄脅差的刀柄,急急退後,想避開山南。
……應該慶幸剛才山南選擇了抓著她的手去拔刀,而不是自戕嗎?!
山南似乎還不肯放棄似的,試圖繞過衝田的阻擋,衝向柳泉。
衝田用力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