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田的勞咳——也就是肺結核——現在看起來發病已經是不可挽回的了。但早一點停下隊務好好調養,就說不定還有延長生命乃至好轉或痊愈的希望。不過這一切必須指望鬼之副長出麵才有可能達成——近藤在這方麵意外地粗心,雖然衝田顯然更聽他的話,也不能指望他能聽懂柳泉的暗示或主動發現衝田的不對勁。
但不管怎樣,眼下要完成的任務是將軍上洛的護衛工作。
既然一番組的組長衝田因為被土方阻止、強行留在屯所休養而未能出陣,臨行前已經習慣了用言語刺上兩句柳泉的衝田就又如法炮製、在她去和大家會合之前跑來放話說“騙子姑娘,把你那些陰暗的本事都拿出來,好好地替一番組出陣吧”。
柳泉:……雖然衝田總司的抖S已經是後世無數作品中的標誌性特點了,然而總司君你這樣每次都來開一下嘴炮,好像也有點中二啊?
總之,已經被自己的組長的抖S嘴炮鍛煉得臉皮和心理都無比強大的一番組隊士清原雪葉,毫無心理負擔、泰然自若地跟隨著整個隊伍來到了二條城外。
說起來,二條城在德川初期就已經成為幕府將軍上洛的住處了。
現任的幕府將軍,年輕的德川家茂已經平安無事地抵達了二條城。
新選組不僅一路護衛,在家茂進入二條城之後,大家也迅速按照事先的布置分散開來,圍著城繼續進行警備。
柳泉當然仍作男子打扮,在一番組的隊伍中跟隨大家一道行動。
千鶴也跟來了,並且擔任傳令的工作,已經來來回回奔跑了一刻多鐘了。當巡邏中的柳泉剛剛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累得呼哧呼哧喘著氣。
她是跑來傳令給一番組暫時交班,休息一刻鐘再進行警備巡邏的工作的。
雖然一番組已經可以休息了,但是柳泉卻總覺得有點莫名的不安。
果然還是因為在出發前,被土方吩咐說“假如有空的話也請盯緊一下千鶴,畢竟作為女人,你的身份可能會更方便些”這樣的原因啊。
土方當然不可能把柳泉單獨指派給千鶴作貼身保鏢或者監視者什麼的,那樣太顯眼了,也沒有必要。今夜的重頭戲是將軍上洛的安全保障工作,一切的事情都是要為此而服務的,沒道理單獨分出一個身手出色的隊士給千鶴這邊吧。
所以柳泉今夜必須兼顧兩邊的工作。
這種事情對於新選組的乾部來說並不罕見,比如齋藤就經常同時身兼多種工作,幾乎要和他崇敬的副長一樣忙碌。不過作為隊士來說這還是很少見的指派,假如不是柳泉同為女子的身份的話,土方大概也不會下達這樣的指令吧……
柳泉從席地而坐的一番組隊士中站了起來。
推說要去找地方方便,她在隊士們的訕笑和打趣中應付著,總算逃了出來。
接下來就是尋找千鶴現在的位置這一項工作了。
……這項工作意外地容易完成,因為千鶴在二條城外的某個角落裡被三個男人堵住了。
“……無需多言,隻憑這些作為證據就已經足夠了。表明鬼之身份的姓和東之鬼的小太刀。”
柳泉幾乎是立即就認出了那個低沉而有磁性,帶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傲慢到極點的男人的聲音。
她幾步衝了過去,倏然閃身擋在千鶴麵前。
“幾位深夜至此,難道是有什麼指教嗎?”她鎮靜地問道。
對於她突如其來的出現,對峙的雙方都是一驚。片刻之後,麵前那個英俊而看不出真實年齡的金發鬼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
“哎?”
他睥睨地望著柳泉的臉,很快就認出了她。
“是那天在天王山腳下的小鎮子裡膽敢挑釁鬼族的女孩子啊。”他用一種冷漠至極的語氣說道。
“就憑你,也想挑戰我手裡的刀嗎?”他嗤笑似的看了她一眼,馬上又把視線轉向了被柳泉有意無意擋在自己身後的千鶴。
柳泉無奈地笑了一笑。
“您還真是啊……不管什麼時候遇到,都在做著為難女人這種令人困擾的事情呢?”
她用上次他們見麵時,土方諷刺他的話,又小小地戳了那個自大的金發鬼一記。
“……無禮!”
那個叫做風間千景的金發鬼果然惱怒起來,大聲地喝斥著她。
“我是西鬼的首領!而你身後站著的那個女孩,是東鬼的直係血脈!……也就是說,同樣作為鬼族,我要帶走那個女孩,並不需要經過你們的同意!”
柳泉忍不住輕巧地翻了個白眼。
“我說……西鬼的大將啊,你既然有錢有勢,隻給薩長做個跟班,多委屈啊?”她故意貶低他,“淪落到現在居然要靠硬搶來找新娘嗎?!”
“……嘁!”風間看上去更加憤怒了。黑夜裡,他鮮紅色的眼眸發出懾人的怒光。
“女鬼是很珍貴的。你這種低賤的人類怎麼可能知道這一點——!”他吼道,好像十分忍受不了柳泉的侮辱一樣。
他看起來好像準備不再理睬柳泉這個“低賤的人類女人”,而打算直接把千鶴拉到他那一邊去似的,他的手從暗處伸了過來——
柳泉當然早有防備,佩劍嗆啷一聲滑出劍鞘。
然而那一瞬,黑暗突然被銀刃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