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擦一擦臉吧……”
土方一愣,低下頭盯著柳泉遞過來的那塊手帕,臉上的神情有點奇怪。
然後他並沒有接過那塊手帕,而是轉身往神社外麵走去。
“已經差不多了吧,我們該回去了。”
柳泉有點意外,不由得“哎?!”了一聲。
土方幾乎是立刻就停了下來,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悅。
“什麼啊。難道你還沒玩夠嗎?”
柳泉馬上拚命搖頭。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當然不喜歡跟她一起逛祭典。她隻不過是個厚著臉皮的闖入者而已。在眼下已經失去了千鶴和衝田的蹤影的時刻,他當然沒有多餘的耐心施舍給她。
柳泉隻好趕緊跟上土方的腳步。
他們一邊走,一邊感覺到祭典的歡樂氛圍漸漸離他們遠去。穿過街道,經過拐角處,正當他們連祭典樂也聽不到的時候,土方終於又說話了。
“……你覺得祭典怎樣?”
柳泉打了一個激靈,立刻認真地以隊士的身份答道:“啊,是。並沒有特彆的異樣——”
土方頓了一下,微微苦笑起來。
“……我不是問你這個。”
柳泉詫異地盯著他走在前方的背影。
接下去的話好像有一點讓他覺得礙口,導致他很難得地躊躇了片刻。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總司那小子邀你來祭典,卻又莫名其妙把你丟下,不過……把邀請一起來祭典的女孩子就這麼丟下不管,想必作為你的立場來說很為難吧?”
柳泉愣了片刻,然後不知為何,胸中突然湧上一股奇異的震動。那是名為【希望】的東西,重新在長久的挫敗感之中熊熊燃燒了起來。
“不,不是這樣的。”
在他身後,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微微彎起眉眼,微笑著回答道。
“走過了這麼多地方,我覺得非常開心。”
她微微一頓,聲音似乎柔和了許多。
“尤其是……副長沒有丟下我,真是……太好了。”
土方的腳步再度一頓。似乎有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話一般,他沉默了片刻,然後簡單地答道:“……啊。”
跟在土方的身後,柳泉偷偷地藏起唇角突然浮現的那絲笑容。
她的右手裡拎著那隻小小的玻璃魚缸。剛才把水潑在新選組的鬼之副長臉上的那隻小金魚仿佛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事一般,仍然悠閒地在隨著柳泉的步伐輕輕晃蕩的水中遊動。
就這樣沐浴著午後的陽光,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在回屯所的路上。
突然,遠處的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
雖然這裡已經出了神社的範圍,然而在商店街上幾乎家家鋪子都借著祭典舉辦活動,所以人潮也很不少。
此刻在遠處的幾間店鋪門前,好像起了什麼糾紛一樣。站在土方和柳泉現在所在的位置並不能看清那裡的情況,但就在他們兩人站定腳步的一刻,糾紛發生的地點、圍上去看熱鬨或者幫忙勸架的人群裡,突然發出了一聲慘叫!
然後那些圍觀人群一瞬間就紛紛四散逃離,人們一邊跑一邊恐慌地大叫,在街道上原本就已經擠滿的人群裡來回推搡、相撞,眼看就要引發一場大騷動!
土方立即把手放在了腰間那柄“和泉守兼定”的刀柄上,看都沒看柳泉一眼,就立刻往那個方向奔過去。
“喂!怎麼回事?!”
柳泉先是一愣,但反應也並不慢。今天因為她從裁縫鋪回到屯所時,還沒有回房間就被衝田在庭院裡截住了,所以她並沒有來得及佩劍。不過此刻前方分明已經是有人鬥毆或行凶的態勢,副長一個人去平息事態未免太過危險,於是她也立即快步跟上土方。
他們兩人費力地逆著已經混亂奔逃、擠成一團的人流而上,來到那間店鋪門前時,麵對眼前的狀況不由得一愣。
店鋪門前支起的攤子被砸得亂七八糟,店主哭著倒在地上、滾了一身的灰土,還死死抱住一個人的腿不放,頭上身上目測已經挨了無數腳,頭破血流。
而那裡鬨事的那幾個家夥,目測絕對是新選組一直以來的任務目標之一:不逞浪士。
土方一瞬間就暴喝出聲:“喂!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穿著便裝的兩個人,站在那五六個身材高大、麵相凶暴的家夥麵前,顯得有些勢單力薄——他們掃過一眼來,馬上就鎖定了來人之中明顯的短板:看起來像個未長成的秀氣少年、腰間也並未佩劍的柳泉。
那個被店主死死抱住腿、還一臉囂張的家夥,輕蔑地掃了土方和柳泉兩人一眼。
也許是剛剛來到京都,打算大乾一番事業的家夥吧,他們顯得並不認識新選組的鬼之副長的模樣。
“哼,帶著這麼美貌的侍童,裝模作樣地在腰間插/上兩把刀,冒充武士之名在大街上閒逛的家夥,也配來問我們在做什麼?”
柳泉一瞬間簡直想給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鼓掌叫好。
能在一句話之中巧妙地集合了所有惡意的嘴炮梗,最後還戳了一下出身於鄉下藥商家庭、原本就不算是正經的武士階層,因而經常受到彆人在背後惡意譏嘲的新選組副長心底的傷疤,麵前這一臉凶相的家夥目測馬上就要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了!【不
……不過被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地圖炮掃到,被暗嘲和副長搞基的自己,要是不搶先出來回敬一下的話,以後還怎麼在京都的地頭上混啊!
柳泉立即在副長爆種之前搶先厲聲吼道:“欺淩店家、強搶商戶,就是你們這些自命為‘武士’的惡棍要做的正經事嗎?!那樣的話你們會玷汙了‘武士’這個字眼,就連切腹謝罪的榮耀都不配享有啊!”
大概是柳泉這種高級嘴炮(霧!)直戳對方的軟肋,那群自命不凡的不逞浪士們惱怒起來,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