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她感到臉頰一陣陣發燙,覺得門窗緊閉的室內未免有些太過燥熱了,於是站起身來,借故打算出去庭院裡走走。
坐在廊下、靠著欄杆,被夜風一吹,柳泉那略微有些發漲的大腦也瞬間清醒了許多。聽著身後的房間裡隱約傳來的笑鬨聲,她也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暫時並不想回到那個房間裡去,於是就坐在廊下,越過角屋黑黢黢的房簷線條之上,望著仿佛被島原的燈火照亮了半邊的夜空。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正想著你怎麼不見了……結果在這裡啊。”
柳泉微微愣了一下。
“……副長?!”
……副長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猛地轉過頭去。
果然是土方站在那裡。看到她臉上流露出來的愕然表情,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微妙的笑意。
隔著一條走廊,那個新選組今晚包下的房間裡,仍然傳來熱鬨而歡樂的笑語聲。原田又在展示著他肚子上那道切腹未成的傷痕,新八和平助笑鬨著要拿那道傷痕來說笑;齋藤一定是繼續在沉默地喝著酒,旁觀著這三人組大出洋相的表演;衝田則意外地除了笑聲之外,並沒有拿其他人來惡作劇。
而千鶴呢?千鶴大概也在那個房間裡,不知道坐在誰的身旁,也許也在開心地欣賞著原田的傷痕大戲法表演吧。
……既然大家都在那個房間裡……那麼,土方又為什麼要一個人出來?!
今晚一起來到島原的人,隻有柳泉借口醒酒而提前離席溜了出來透氣,不在那個房間裡。不過,她可不會自我意識良好到誤以為鬼之副長是出來看看她到底跑到哪裡去的。
……新選組的副長犯不著擔心一個平隊士的死活,即使那個隊士是個女子也一樣。
她本以為土方是為了方便才離席出來,偶然經過這裡、看到她以後隨便打個招呼而已,然而土方卻並沒有走開,而是徑直走了過來,在她身旁坐下了。
他的雙眼因為帶著一絲酒意而微眯起來,在這麼近的距離上觀察他的臉,似乎臉頰上也染上了一層紅色,表情卻意外地柔和,看上去確實如同千鶴剛才的形容一樣,一瞬間似乎像是從錦繪中走下來的畫中人似的。
因為她的沉默,他微微地皺起了一點眉頭,推測似的問道:“怎麼了?這裡的料理不合口味?”
柳泉驚覺自己已經沉默得過久,慌忙答道:“不,不是……隻是一不小心好像喝得有點多,出來醒醒酒而已。”
土方的眉頭似乎又皺緊了一點點。
“所以你坐在這裡吹風?”
柳泉愣了一下,下意識點了點頭。
“我、我想這樣也許可以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一點……”她解釋道,覺得這種話一聽上去感覺就像托辭,可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
不過土方卻並沒有像她所想像的那樣嗬斥她。
他沉默了幾秒鐘,就隻是側身坐在那裡,右手的手肘彎曲起來搭在欄杆上,和她一樣遙望著遠方的夜空。他那一頭又黑又直的長發隨著沁涼的夜風輕輕地飄動。
柳泉:……所以說副長你到底是出來做什麼的啊?!
不過她當然沒有情商缺乏到直接把這個問題問出來。
新八的聲音從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房間裡傳了出來,隨著夜風飄進他們的耳朵裡。
“好!熱鬨起來了!那麼左之,跟往常一樣!表演那個!肚臍舞!”
平助歡快的大叫聲隨之響起。
“來啊來啊來啊!缺了這個,就感覺不到是在跟左之喝酒呢!”
原田得意洋洋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真是拿你們沒辦法。既然你們這麼期待,我也不能不做了。”
新八很高興地喊著:“說得好!那麼大姐,拿筆墨過來!”
柳泉的臉上不禁露出一個苦笑。
“真是的……又要玩左之君的肚子遊戲了吧……每次喝酒,這還真的都是逃不過的一個節目啊……”
土方表情溫柔地聽著他們的吵鬨。
“……啊,真是懷念啊。”他輕聲說道。
柳泉一愣。
“懷念?”
……是因為他一瞬間想起了這些人的試衛館時代嗎?
果然,下一秒鐘他就給出了和她料想中一樣的答案。
“又想起了在多摩經營窮困的道場時,每天晚上都像這樣喝到很晚的事。”
柳泉不由得抿起嘴,微微一笑。
“……是試衛館的時候啊……還真想親眼看一看那個時候的大家是什麼樣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