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的臉在火焰裡扭曲了一下,柳泉不確定他是不是嘗試給她一個笑容。他很快說道:“幫我找到西弗勒斯,然後讓他去校長室等我。我要出門一趟……可惜在我趕著出門的時候居然找不到要找的人,多麼糟糕。”
他的語氣平靜,像是在敘述事實,但是柳泉心底卻仿佛湧起了某種不祥的預感。她猛然反應過來,心頭靈光一閃。
“好的,”她聽見自己鎮靜地答道,“可是,請恕我冒昧——教授,您這是打算去哪兒呢?”
鄧布利多沉默了片刻。
“哦!我要走進黑夜,去追逐那個輕浮而誘人的妖婦——冒險……”他用一種類似朗誦十四行詩一樣的口吻回答道。
柳泉:!!!
她幾乎是立即就皺起了眉,模糊地意識到了一點什麼——
這句詩……這句詩!!
她忽然感覺自己的後背上機伶伶地冒出了一背的冷汗。
鄧布利多到底想要做些什麼?!他到底想要去哪裡?!
她忽然明白了,這樣的試探或者裝聾作啞的假天真是行不通的。
鄧布利多是不打算把他的去向如實告知她的。
“好吧。”柳泉換了一種策略,用一種比較柔軟的語調說道,“我會找到西弗勒斯,然後確定他在您回來的時候呆在校長室裡。可是——今晚的口令是什麼呢?”
鄧布利多愣了一愣。他好像先前在考慮著什麼事情,以至於沒有完全把心神投入到和柳泉的對話之中。“口令?……哦,抱歉,我忘了,今晚的口令是——”
“不如讓我來猜一猜?”柳泉不等他說完,就略顯無禮地打斷了他。
她那雙屬於莉莉的綠色眼眸裡閃過意義不明的光,灼灼地盯著壁爐裡的火焰上浮現出來的那張蒼老睿智的臉。
“我猜,今晚的口令大概是——‘魂器’。”她緊緊盯著那張火焰中的臉,慢慢說道。
【喂!!!】係統菌幾乎是立刻就在她腦內怒吼起來。
【不要過度探究你不應該知道的東西!也不要過度引導原作人物在注定的劇情發生之前就作出什麼多餘的想法、進而引發劇情的崩壞!!你管得太多了!這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情!】係統菌嚴厲地喝道。
柳泉條件反射般地眯了一下眼睛,被係統菌的聲音吼得腦袋裡一陣嗡嗡作響。
她又越界了。或者說——她的暗示又一次被係統菌發現而失敗了。
也許她應該說“小漢格頓”或者“岡特”又或者“裡德爾”?!但是這幾個詞聽上去一樣致命地指向那枚附著了強大黑魔法的複活石戒指。她想不出有什麼可以暗示鄧布利多小心行事,又不被係統菌警告的字眼。柳泉一瞬間突然感到無比煩躁而無力。
當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也是有害的。然而有的時候,人就是會去做一些瘋狂的、徒勞的事情——明知道結局不會有多大的改變,仍然愚癡地想要看到不一樣的結果——
鄧布利多的臉上幾乎是瞬間就掠過一陣輕微的、下意識的痙攣。然而他掩飾得太好了,他的神情還是那麼平靜,那張臉在火焰裡來回搖了搖,表示了否定。
“哦,我的孩子,很遺憾,你猜錯了。”他的聲音裡帶著一抹笑意,但是柳泉總覺得那抹笑意聽起來有點刻意。
“今晚的口令是——‘薄荷蟾蜍’。”
柳泉歎了一口氣。
她已經說得夠多了。事實上,她無法挽回劇情的走勢,或鄧布利多的犧牲。假如連世上最偉大的白巫師都要保下來的話,那麼她不用問係統菌都可以知道——劇情是必定會崩潰的。鄧布利多可不像西裡斯·布萊克那麼一根筋而容易對付。他活下來的話一定會徹底打亂後麵的劇情,把她已經苦心孤詣小心經營到現在的局麵一舉打翻。
柳泉不敢這樣冒險。
她真是個自私的人啊。她自嘲又自厭地想著。
為了西弗勒斯·斯內普能夠活下來,為了能夠達成她的最終任務,她可以忍耐和無視其它的一切犧牲與悲劇。包括坐視阿不思·鄧布利多去死——作為一個她扮演了許多年的格蘭芬多而言,這種做法多麼卑劣,多麼陰暗,多麼獨善其身,多麼斯萊特林——
沒來由地,幾句詩突然浮現在她腦海裡。
【我在這裡祈禱,所有人都不再哭泣;為了讓你知道,我有多麼深愛著你。在炎熱夏日的午後,長長等待。那條蒼老的小徑就像父親的臉,孤獨的野花,悄然消逝。】
她注視著火焰裡那張蒼老的臉,最後輕聲說道:“祝您好運,鄧布利多教授。”
鄧布利多的臉在壁爐裡衝著她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消失了。
柳泉立即站起身來,一腳跨進了壁爐,說道:“校長室。”
霍格沃茨的壁爐雖然相互連通,但是隻有校長室的壁爐能夠通往外界。柳泉對這種局域網的設計感到十分不便。但是現在也顧不得吐槽了——她必須立即行動起來,找到西弗勒斯·斯內普,然後趕在鄧布利多回來之前,他們必須準備好足夠多和足夠好的魔藥,以備治療當世最偉大的白巫師。
可是這一切隱憂都不能夠對任何人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