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1·【回歸篇·之六】·10(1 / 2)

“有個女人在家裡等你,”他硬梆梆地對井吹說道,“彆讓她失望……活著回去找她吧。打倒那些薩摩人的事,就讓我來完成吧。”

井吹好像還想說點什麼,但是土方已經發起火來。

“好好珍惜一下那個在家裡等你的女人吧!你的英雄氣概也不需要上戰場去送死才能證明!再說那些薩摩人這一次連大義的名分都騙取不來,他們得意的時候長不了……怎麼?你想挑戰副長的命令嗎?事到如今我的話是完全不管用了嗎?!就連你這家夥也不想聽了嗎?!”

井吹被他一頓大罵,灰溜溜地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然後,現在這個小隊裡,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就是很多年前名震京都的新選組副長,土方歲三了。

雖然同袍中有會津人,但也不是每個會津人都知道新選組副長的長相。他還曾經在閒暇時分聽到彆人聊起以前的事情,但那些人也隻是亂哄哄地談著當年有關新選組的傳聞,包括“聽說新選組的土方是個非常出色的美男子,不知道是何等人物啊”。

每當他聽到這種傳聞被重新提起的時候,隻有苦笑。

每當這種時刻,他就會想起清原雪葉那張帶笑的臉,和她輕快的語聲。

【錢到了我手裡會很快花光的,所以還是勞駕副長幫我存著吧。將來說不定也能攢上好多,然後我就可以變成大財主衣錦還鄉、迎娶一個美男子、走上人生巔峰——】

啊啊。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有了那種狂野的……對未來的妄想嗎?!

土方總是會想到她說完這番話之後眉眼亮亮、唇角帶笑地望著他的神情,想到當時的自己是多麼尷尬而暴躁地衝著她吼叫,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每當那種時候,他都會情不自禁地無聲笑起來,因著這種回憶的存在而感到了一陣混合著溫馨與失落的複雜情緒,但又不想就此遺忘——因為唯有在他的回憶裡,她才能依然鮮活明朗地存在著,衝著他笑,使得他死灰一般黯淡的世界在那些回憶重啟的時候重新明亮起來。

然而現在,他仍然在這個世間裡生活著,比從前更加衰老了一些,身手也沒那麼疾風驟雨一般不可戰勝了;在暴雨和泥濘裡掙紮著,要擊敗當年曾經用狡猾的手段奪去新選組的大義名分、現在又露出本色,終究成了反賊的那些薩摩人。但是永遠活在記憶裡的她,卻一樣年輕,一樣靈巧,一樣狡黠可人,一樣充滿勇氣——

假如她在這裡的話,看到他在泥水中狼狽地與這些薩摩人戰鬥的樣子,會怎麼樣?

會笑著說“花了這麼久還沒有解決對手嗎?土方先生太笨啦”?還是說“擊倒這樣的對手不需要土方先生出手。讓我來就可以了”?

土方恍惚了一霎。前一句話聽上去總覺得有點跟著總司那小子學壞了的風格,而後一句話仿佛像是她在池田屋外的街道上,挑釁似的朝著急於搶功的會津藩兵說的?

那種回憶忽然讓他在艱苦的環境下奮戰了大半天、已經十分疲憊的身體內部湧起了一陣新的力量。那種力量並不多麼充沛,然而卻足夠讓他大喝一聲,縱身向前一刀劈下,將刀鋒緊緊壓住對麵那個藏頭露尾的小子手中的刀,並將全身的力量灌注於雙臂和刀刃上,上半身前傾,慢慢壓低——

那個以圍巾遮掉了一半臉孔的小子似乎再也撐不住他的力道,隨著他手上加勁,那個小子的上身也慢慢向後仰去,握住太刀的雙臂也發著抖,被壓低,直到被壓近自己的身體,雙臂似乎下一刻就完全喪失了發力的角度——

而在這樣接近的距離上,即使雨勢依然不小,土方也足以看清那個小子露出來的上半張臉孔。

被圍巾遮掉鼻尖,但鼻梁還是很挺的;眼角處有細小的笑紋,由此可見這小子平時應該是個性格還不錯的家夥;還有那雙對男人而言略微秀氣了一點的眉毛——

土方的眼瞳猛然一縮!

幾乎與此同時,在他眼前極近之處,那雙秀氣的眉毛之下的眼睛驀地一眯。

下一刻,土方感覺眼前一花,有個小小的黑影劃破空氣,猛然朝著他的眼前飛速襲來!

他不得不立即直起上身往後一仰,同時強行翻轉了手腕,改變了刀鋒落下的方向,去擋那道黑影的襲擊——以及立刻偏過臉,避免萬一沒能用刀擋下那道黑影的話,自己的臉會受傷。

下一瞬間從他的刀刃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刀鋒都被那道與之相撞的黑影震得微微晃動了一下。

那是……一塊石頭!

土方飛快地回憶了一下剛剛自己視野裡的情景,愕然發現那個姓“九條”的小子,反應得比一般人快得多。在土方的刀鋒徹底壓倒他的一瞬間,他似乎因為知道自己的劣勢而壓根沒想蓄力硬拚,而是腳下後撤半步,借著卸下重心導致身體搖晃的一霎那突地飛起一腳——將腳下的一塊石頭踢得飛了起來,直奔他的麵門。

這一招簡直就是土方慣用的那招“揚土迷眼”的變種。

土方險些沒氣得笑出來。

用他習慣的招數對付他?!

或許對方也不知道這也是他習慣的招數,不過,這麼做毫無疑問讓他感到了一陣久違的挑釁之意——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吧!

……而且,剛剛導致他的出招遲滯了一瞬間的——那種奇怪的發現,或者說,巧合——也不可能輕易就這麼算了,是吧?!

然而那個姓“九條”的小子好像一點都沒露出什麼異狀。他還是全神貫注於和土方的交手之中,一看到土方的攻勢有稍微鬆懈下來的跡象,立刻氣勢大振,一口氣唰唰唰刺出了好幾刀,那種態度就活像要把土方當作一個真正的、危險的敵手而立斃於當場似的。

土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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