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柳泉穿行在茂盛的林間。
係統菌沒好氣地在她腦內發聲:【……你就是這樣的嗎?拿我當個定位係統,問我土方歲三現在在哪兒?!】
雖然夜間四周靜謐,淒冷的月色投下來,林間影影幢幢,映出光怪陸離的影子,令人莫名地感到有點畏懼;但腳步不停的柳泉,卻輕輕一抿嘴唇,笑了。
[畢竟明天說不定就要死戰了,讓人替你賣命之前,總得給人點好處吧?]
係統菌假如此刻有實體的話,大概白眼都要翻到發際線裡去了。
【你怕什麼?你那個羅刹體質是白長的嗎?上次那個土方歲三捅了你一刀,腹部貫通傷,你不是還瞬間就活蹦亂跳了嗎?】
柳泉真情實感地歎了一口氣。
[啊,那次——那次,可真疼啊。]
係統菌怒了。
【當然了!不讓你實際感受一下疼痛,你怎麼能知道厲害!生死關頭的話拿自己的命去賭也就算了,可是那次你本應該沒有什麼危險的!你就是故意要讓他捅你一刀,好有理由暴露你的真實身份給他的吧!!】
柳泉聞言,沉默了一秒鐘,然後奇奇怪怪地笑了一聲。
[你這次讓我做的事情比從前哪一次都難,稍微滿足一下下屬的心情,也可以的吧?]
係統菌默了一下。
【你不是迄今為止完成得都還算順利嗎。】很奇怪地,它的聲調驟然平和了八度。
柳泉按住腰間那柄手銃的槍柄,跳過一塊稍大的岩石。
[時間溯行軍乾涉曆史的痕跡不太好找,時之政府另外派來的那個審神者也還沒鎖定可能的人選……而且西鄉隆盛眼看就要輸掉這場戰爭了,跟著他的人說不定全要完蛋——你倒是說說,哪一點順利了?!]
係統菌再度默了片刻。
【……另外的那個人,你不是心裡已經有了可疑的人選嗎?】
它微妙地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出了一個名字。
【村田新八。……假如你沒有懷疑過他的話,這幾天就不會刻意去接近他了吧——】
【通曉外文、出過洋,同時被大久保利通和西鄉隆盛所看重,還有些諸如拉手風琴等等旁門左道的才華……】它慢慢曆數著村田新八的特點,最後說道:【而且,有著適當的高位,可以左右西鄉軍的決定……無論是糾正曆史的方向、還是隨時監視事態的發展,這個身份真是再適合不過了。假如他就是時之政府派來的審神者的話,還真稱得上是一位精英啊。】
柳泉沒有立刻答話,而是在黑暗裡穿梭在山林間,飛快地從山坡上衝下,腳下踩著的草葉發出簌簌的聲響。
一直到飛奔出很遠,來到了山道上,她才緩下腳步,輕輕喘著氣試圖調勻呼吸,閉了閉眼睛,在腦海裡回答係統菌:
[……我還沒有最後確認。不能因此就草率地確定村田新八就是那個人,然後做出什麼輕率的舉動——]
係統菌掃興似的說道:【你這種態度和語氣變得很像一個人啊?——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柳泉的腳步微微一頓。然後,她翹起唇角,重新舉步往山下走去。
[當然。]她在腦內語氣輕快地回應道。
[等一下我就要見到他了……想想還真的有點小激動呢?]
係統菌哼笑。
【會麵倒是沒什麼……反正現在薩摩人的情報收集和斥候的工作全部都把持在你手裡了,你隻要說你是出來探路的就可以騙過那些人了。——不過,等一下分彆的時候,可不要失控地嚎哭起來啊?】
柳泉惱羞成怒。
[啊知道啦知道啦沒用的時候您就儘管潛水省電吧!!]
係統菌嗤笑了一聲,果真不再故意打擾她了。
柳泉繼續在黑夜的山道上疾奔。
其實假如她知道確切降落地點的話,倒是可以使用一下“幻影移形”咒來代步;但是官軍駐紮的地方她並沒有去過,無法準確定位,所以還要靠腿。
這樣也好。畢竟今夜她是以擔任斥候的名義離開營地的,假如沿路狀況都沒有偵查到就回去了,難免會引起那些聰明人的注意——雖然事到如今薩摩軍介意不介意她的可疑之處,都已經對最後的結局無關緊要了——所以她現在一邊勻速奔跑著,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雖然薩摩軍敗局已定,但派出斥候來偵查似乎仍然有此必要——西鄉隆盛在內心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那就是繞開官軍一切的圍追堵截,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回到鹿兒島家鄉去,然後在那裡堂堂正正地迎接自己生命的終焉。
不過,官軍當然不可能就這麼讓他如願。最近的戰局隨著優勢的易手而對薩摩愈來愈不利,起初的一萬多人到了現在隻剩下幾百人;這種狀況下還要突破官軍的重重封鎖,其實隻剩下一條路——
那就是翻過麵前的崇山峻嶺,利用陡峭的地形擺脫追擊,搶在官軍對他們形成合圍之前強行突破封鎖線,到達西鄉的鹿兒島老家。
這個計劃幾乎形同於異想天開,不過卻是他們麵前唯一的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