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的聲音開始不穩定起來,“一期,你打算做什麼?!你知道她要打算開始發瘋吧?!……你不會也想就這麼順著她,讓她去做些瘋狂的事吧?!”
一期一振轉過身來望著他。他的臉上依然是一片平靜的神情,那雙金色的眼眸中仿佛有什麼一閃而過。但是當和泉守兼定再想去辨認得清楚一些的時候,卻發現那雙眼眸裡隻有一片虛無。
不知為何,和泉守兼定大吼的氣勢稍微減少了一點兒。因為他的直覺總在叫囂著警告他,就好像一期一振那副平靜的表情更加可怕一樣。
“既然這就是主人想要的結果,那麼我等身為部下,也隻能尊重。”一期一振平靜地說道。
那雙金色的眼眸此刻直視著和泉守兼定。雖然天空中風雲翻湧、狂風大作,但身為付喪神理應不會被任何冷熱的變化所影響;然而此刻迎視著一期一振的眼眸,和泉守兼定卻不知為何忽然一凜。
他好像也作出了某種決定呢——而且,好像是可怕的決定。
一瞬間,這個念頭忽然掠過了和泉守兼定的腦海。
他完全無法解釋自己是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或許是他那種原始的直覺起了作用;他臉上起初的驚怒漸漸淡去,變為了單純的震驚。
“喂,一期!”他喊道。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些什麼。
他在箱館的原野上與女審神者對戰過,所以他知道她的決心一旦下定就無法更改。他並不害怕為了阻止她而在此再與她激戰一場,但是他擔心對戰中萬一刀劍無眼,她受傷的話,或許會對她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造成影響——啊啊,可惡!他已經完全在為她考慮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了!明明這種考慮的前提條件就是“他再一次被她擊敗”啊!
他原本想要尋求一下同伴的支持,可是現在看起來,同伴卻有黑化的可能——不,也許還沒到他新近學到的“黑化”那個字眼能夠形容的那麼可怕的地步;但是一期一振的表情,就仿佛平靜的水麵下波瀾洶湧的海麵,遠看是一片美麗的波光粼粼,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掀起一陣毀天滅地的海嘯,巨浪卷起,衝上陸地,把一切都毀個乾乾淨淨——對,就是那樣的感覺。
和泉守兼定在得出了這樣驚悚的一連串結論之後,沒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因為過度震驚而震顫了。
“喂,國廣……”他微微側過身去,喊著不知何時已經和從前無數次一樣習慣性地站到他身後的堀川國廣。
“這是個惡夢吧……一定是的吧?!她為什麼老是要去冒這種險,我說,就跟在五棱郭的時候一樣……”
他的聲音變形了。堀川國廣有點難過、又有點同情似的看著他。
“兼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勉強安慰道。
可是他還沒有說出更多的話,就聽見他所尊敬的兼桑又開口了。
“喂!”他所尊敬的兼桑居然用一種直白的、大喇喇的、粗魯無禮的語氣衝著麵前的女審神者喊道。
“你,接下來又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了,是嗎。”
堀川國廣看到他們麵前的女審神者微微一怔,繼而彎起眉眼,露出了那個他們所熟悉的、狡黠又充滿活力,自信滿滿的笑容。
“啊~”他聽見女審神者元氣滿滿地這樣答道,好像接下來她要去做的事情一點都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黑化或暗墮,而是正義到閃光的英雄事跡一樣。
“假如再戰一次的話,我也不會輸給你的喲,兼桑?……所以,這一次能就此放過我嗎?”
堀川國廣:“……”
和泉守兼定:“……”
兼桑好像很生氣。堀川國廣看到他好像默默運了半天的氣,胸膛都要鼓起來了。可是最後,他不知為何卻猛地撇開了臉,嘟嘟噥噥似的說道:“習慣了這樣不講道理之事的我自己,也挺讓我火大的啊……”
兼桑這句話說得有點繞口,堀川國廣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還來不及懇切地開口向女審神者請求“拜托您不要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讓兼桑和大家都十分擔心”,就聽到兼桑運足了氣,氣吞山河一般地開口了。
“……你知道說不定接下來你要做的事也會連累到我們的吧?!”
堀川國廣:?!
一期一振的表情卻依然十分平靜。那雙金色的眼眸深處隱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東西,但他身為此次隨審神者出陣的隊長,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女審神者似乎怔了一下。某種混雜著歉意、愧疚、難過與傷感的神情在她臉上浮起。她臉上那種元氣滿滿的笑容消失了,飛快地抬起長睫瞥了和泉守兼定一眼,又心虛似的垂下了視線,突然像個犯了錯被揪住的小孩子一樣,壓低聲音應道:“……我、我很抱歉。”
和泉守兼定深吸了一口氣。
“即使這樣也做好了覺悟要去做的事情,那就好好地去吧!”他喝道。
女審神者猛然抬頭,一臉愕然地望著和泉守兼定。她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個絕處逢生、因而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一般的旅人。
和泉守兼定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裡是怎麼想的,因為他現在內心裡湧動著的念頭實在是太複雜了——不過,他還是循著自己的直覺,氣得笑了出來,雙手叉腰,又帥氣又強大地朝著她大喝了一聲。
“我不管你打算做什麼——不,事到如今其實就算是我也能猜到一點了吧——不過,我隻知道一件事……”
他頓了一下,雙目炯炯有神地緊盯著女審神者。
“你不會再讓事情變成像在五棱郭時那樣,對嗎?”
女審神者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
她一瞬間睜大了雙眼,回視著和泉守兼定。而和泉守兼定就保持著之前那個他認為無比帥氣又霸氣(?)的姿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迎視著她。片刻之後,女審神者忽然眯起了眼睛,就那麼輕聲笑了起來。
“啊。”她簡單地答道。
“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不會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了。”
無論是土方先生,還是山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