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你所要擔負的責任。手塚國光說。
他還說,不管是多麼強大的對手,也都會有弱點存在。即使不能及時找到對方的弱點,但是隻要堂堂正正地戰鬥過了,就總會得到好的結果。懷著尊重但不畏懼的心情,不要大意地上吧。
柳泉微微提高了一點聲音,用一種確信的姿態凜然說道:“既然要打的話那就打吧!不過假如今夜你帶來的薩摩藩兵全滅在這裡的話,風間又有沒有想好應該如何向薩摩的那些大人們交待?”
天霧九壽不動聲色地盯著她。
柳泉也毫不畏懼地迎視著這個剛剛重傷了平助的男鬼,微微昂起下巴。
天霧突然說道:“……完全不加戰鬥就退去的話,我們也很為難。”
柳泉聞言笑了。
說起來,這些鬼族之人還是不相信一個凡人會擁有足以阻止數十人行動的奇妙能力,是嗎。他們一定認為那天夜晚在西本願寺,她所使出的不過是單體攻擊而已吧。
不幸的是,這是一個群攻技能呢,鬼大叔。
下一刻柳泉忽然向身後的齋藤附耳低聲說道:“記住我的話,一君。不管發生什麼不可思議之事——揮刀砍下就對了。”
然後,她直視著天霧九壽那張嚴肅的臉。
“既然這樣——”她露出一個傲慢的笑意,“那就不要大意地上吧。”
天霧站在那裡沒動,但那些並沒有見識過柳泉神妙能力的薩摩藩兵則一個個嗜血地猛然撲向陷於他們重重包圍之中的柳泉和齋藤!
毫無預兆地,柳泉忽然嚓地一聲還劍入鞘,在內心默念著【除了我和一君之外的其他人都統統定住不能動!!】,張開雙手朝向兩側不同的方向。
一股她熟悉的熱力幾乎立即就在體內蘊積起來,很快衝破了她的掌心,向四周擴散而去。
齋藤果然被自己眼前所呈現的這一切不合常理的情況所驚住。
在他眼前,那些前一刻還張牙舞爪揮著刀,鋪天蓋地湧上來的、凶神惡煞地圍攻他和清原雪葉的薩摩藩兵們,甚至是剛才還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傲慢地對他們說話的那兩個男鬼,此刻都保持著各種各樣奇怪的姿態——甚至是兩腳離地向前奔跑、或是舉刀正要當頭砍下的姿態——凝固在了原地!
剛才還充斥了喊打喊殺的震天叫囂聲的街道上,一瞬間寂靜得像是墳場。
不,這些人都還活著,並不能算是真正的墳場——他乍然扭頭去望他身後的那個姑娘,下意識地明白了她才是這一切不真實的情景真切地在他眼前發生的原因。
剛才那個名叫天霧九壽的男鬼所說的話又回響在他耳畔。
【清原君,又想要使用你那種非人的能力了嗎。】
非人的能力……果然,就是指她現在所做到的一切吧?!
然而,沒有時間讓他細想下去。齋藤於一瞬間作出了決意。
他閃電般地衝向最近的對手,毫不去想對方被清原雪葉那種所謂的【非人的能力】所控製而無法移動、自己就這樣砍殺毫無反抗之力的敵人是否有些取巧,他在人群中來回穿梭,一次又一次揮下他手中的刀。
他的愛刀“池田鬼神丸國重”是他推崇備至的備前國刀匠池田國重的得意之作,鋒利至極。他所擅長的居合斬也是於瞬息之間取人性命的高超劍術。從以前開始一直到現在,不知道多少次他都憑借著自己居合斬的無上速度和氣勢、以及使用無上鋒銳的“池田鬼神丸國重”為自己贏得勝利;然而像今天這種簡直像是在道場裡劈砍稻草人靶子一般簡單容易的勝利,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在清原雪葉出現之前,他原本已經做好了必須經過一番苦鬥——乃至死戰——才能從此地全身而退的覺悟。一個人麵對數十人,不管怎麼說總不是太簡單的事,即使他是新選組最鋒利的劍刃之一。
然而清原雪葉就這麼出現了,然後簡簡單單地將死戰的場麵轉化為了一場甚至十分乏味的、一邊倒的勝利。這個前幾天還扮作長相普通、性格難纏的町人家的少女,站在禦陵衛士的屯所門外大聲哭著控訴他多麼薄情寡幸的姑娘,現在卻變成了他再怎麼思考也無法真正弄懂的、擁有超乎正常人理解範圍之外的神異能力的奇人。
當他一刀揮向剛才那個重創平助的男鬼天霧九壽麵前的時候,那個男鬼卻突然於一瞬間移動了——他揮起手來,以自己的手臂硬生生接下了齋藤這一擊。
幾乎與此同時,齋藤聽見自己的身後傳來清原雪葉略顯尖銳的聲音,語調裡似乎帶著一絲狼狽的、氣喘籲籲般的感覺。
“小心!一君!”
齋藤及時作出了閃電般的反應,借勢躍往一旁,避開了天霧九壽接下來的一拳。他聽見清原雪葉又略帶一絲焦急似的厲聲開口了,聲音裡似有體力疲憊透支一般的喘息聲。
“天霧君,現在可以收手了吧?!”
那個長著一副中年人外表的男鬼動作一頓。然後,果然如同她所詢問的那樣,收了手退後了一步,淡藍色的眼眸盯住麵前渾身浴血的齋藤。
然後,踩過一地的鮮血和倒下的軀體,新選組唯一的女性成員清原雪葉走了上來,站到齋藤的身側,同樣直視著天霧九壽和不知火匡這兩個男鬼。
“今晚就各自退去吧。”她極度冷靜地說道,“沒有繼續戰鬥下去的價值,這一點你們也應該清楚吧。”
天霧九壽沉默片刻。
然後,他簡單地轉過身,向著不知火匡和其他僥幸留下性命的薩摩藩兵下令道:“撤退,回薩摩藩邸。”
不知火匡怪叫了一聲,但出於剛才也被柳泉神妙的超能力控製的糟糕經驗,他並沒有再滿不在乎地出言挑釁,隻是抱怨似的說了一句:“……又沒分出勝負,天天這麼跑腿真是無趣死啦。”
臨行前,天霧九壽又回過頭,居然向著柳泉和齋藤頷首致意,說了一句“失禮了”才離開。
長街上霎那間人群退去,留下來的是一地屍體和被砍掉的手指頭,還有被鮮血染紅的整條路麵以及路旁的圍欄和屋牆。
一地狼藉,慘不忍睹。
柳泉突然仰麵朝天,長長呼出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啊。”她苦笑著說道,微微垮下背脊、彎下了腰,右手按著因為透支脫力而一陣一陣抽痛的腹部,轉過臉來望著齋藤。
“剛才……能力突然在一瞬間喪失了,害你險些被那個男鬼擊中,非常抱歉。”她似乎語調有點艱澀地解釋道,“這種情形還是第一次發生……也許是因為病還沒有完全痊愈,所以精神力和體力都有限,超過了極限之後就無法再使用這種能力了吧。發生了這種失誤,實在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