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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方在澱城郊外中的那一槍,幸運地沒打中任何要害地方,從恢複的情況來看也沒有傷及骨頭或肌腱等重要部分。

可是山崎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從那天起他一直必須臥床靜養,這一路上都是乘車行進的。

傷員也為數不少。離開京都之後,一路上也打了幾場小規模的遭遇戰,又有四名隊士戰死。

作為失敗的一方,隊裡無疑士氣低落。看得出來,土方除了竭力振作大家的情緒之外,還把希望寄托在將軍大人所在的大阪城。既然將軍已經率領會津和桑名的主力部隊安全撤回了大阪城,大阪又是長期以來將軍忠誠的屬地,那麼理應在那裡作戰會有更高的士氣、更好的條件、更強的軍隊。

沒有理由會在大阪失敗。很多人心裡都是這麼希望著的。

然而當土方率領著新選組進入大阪城的時候,在那裡等著他們的,隻有在戰爭爆發前不久剛剛被升為幕臣的新選組局長近藤,以及跟著近藤一道在大阪養病的衝田。

麵對著先是驚得目瞪口呆、然後因為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糟糕的現實而暴怒起來的土方,近藤尷尬地笑著。

“將軍大人已經帶著會津公,撤回了江戶……”他有點礙口似的說道。

一瞬間還在大廳裡的所有新選組乾部們差不多全都爆炸了。當然,一貫冷靜的山南和齋藤不在其中,隻是微微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柳泉先是吃驚了一霎那,然後突然又覺得自己應該毫不吃驚。

說到底,這一路上慶喜公就是在重複著逃跑的進程。直到退回江戶的老巢、退無可退的時候,他就直接來了個無血開城。後世說起來貌似還算是他憐憫平民的佳話,然而這難道不是怯戰軟弱的表現嗎。

以前擁立新將軍的時候,一橋派的人們交口稱讚的、據說“頗類家康公”的一橋慶喜,不過如此。甚至還比不過極為年輕、無論是能力還是閱曆也都不太突出,卻十分努力地支撐著即將倒塌的德川幕府的德川家茂。

柳泉是這麼想的。然而即使知道這一切,現在也都沒什麼用了。

不,不如說是一開始就不可能有用。預先知曉了結局隻是會增添自己內心的痛苦、讓自己的神經因為提前有了心理準備而磨煉得更強大一些而已。即使針對將要發生的悲劇作出了自己的努力和布置,最後的結果也許還是會像當初的油小路之變一樣未能挽回平助重傷、不得不喝下變若水變成羅刹的結局。

……從現在開始事情隻會變得更壞。所以必須從現在開始就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才行。

她沒有那樣逆天的能力能把幕府的末日生生扭轉回來,然而阻止土方的死……她自認為還是有機會的。

隻要一直跟隨在那個人的身邊,總會找到機會。

但眼下他們麵臨的危機是——

柳泉聽到近藤又好像用一種牙疼似的語氣開口了。

“將軍大人說,他不能成為足利尊氏第二。”

足利尊氏……這又是什麼人?!這種知識已經完全超出了考試範圍好吧?!

幸好小一自言自語似的話及時解救了柳泉這個曆史盲。

“足利尊氏……是室町時代的將軍?那個對錦之禦旗出手的人?”

近藤頷首。

“正是。足利尊氏因為對錦之禦旗出手,導致室町幕府直至其末代都被刻以叛賊之名。將軍大人說,這個名聲他背不起,也不想背。所以……”

新八暴躁地說道:“……但是再這樣退讓下去的話那些薩長的家夥就要逼迫他退位了!連將軍的位置都失去的話還計較什麼名聲不名聲的啊!?難道現在那些薩長的家夥不是把叛賊的頭銜硬按在將軍大人頭上嗎?!”

原田不得不出來阻止新八的大實話。

“新八!……就算這是真的,也不能對將軍大人如此不敬!”

……他還不如不說呢。簡直就是神補刀。柳泉無可奈何地想著。

新八不服氣似的嚷嚷。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麼澱藩、津藩發生的事情又怎麼解釋?!”

突然,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

“津藩……津藩怎麼了?!”

隨著這一聲清脆的少年嗓音,有個人急匆匆地衝了進來。

羅刹隊的兩位負責人總算到達了這裡。藤堂平助仍然一馬當先,闖進了大廳。新選組前任總長山南敬助跟在他身後,俊秀的麵容繃得緊緊的,表情顯得十分凝重。

不明真相群眾柳泉:……?!

誠然他們撤離伏見之後,在澱川作戰的時候作為友軍的津藩確實是很不地道地臨陣倒戈衝著幕府軍開炮,德川家友誼的小船又翻了一艘,然而有澱藩這個爛例子在前,津藩的叛離也並不是讓人覺得那麼震撼到無法相信——所以說平助這是怎麼了?是針對某個特定對象嗎?還是僅僅隻是反應過度?!

平助仍然那麼直率,一進門就徑直衝著新八麵前衝了過去,一邊用大嗓門嚷嚷著:“津藩又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然而新八的反應有點奇怪。他看了一眼平助,仿佛想要說點什麼,但又不知為何強忍了下去,左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很不自然地強行把視線轉了個方向。

平助還要再嚷,一旁的小一大概是看不過去他在大家進行嚴肅會議的時候大喊大叫、打擾氣氛的舉動了,為了阻止平助繼續嚷叫下去,他用一種客觀敘述事實的語氣冷靜地說道:“守衛在山崎關門的津藩軍隊臨時倒戈了。他們隔著澱川向幕軍側翼開了炮……據說,是藩主藤堂高猷大人親自下的命令。”

藤堂……高猷?!

這個和平助相同的姓氏立即激發了柳泉隱藏的雷達天線。她腦中警鈴大作。

平助顯得很驚愕,然而一瞬間的震驚過後,他又開始憤怒起來。

“不……怎麼可能!?一定是哪裡搞、搞錯了吧?!津藩……津藩難道不是忠於將軍的嗎?!”

從意外被津藩的軍隊炮擊開始就憋著一口氣、終於忍不下的新八驟然爆發了。

“怎麼不可能?!我親眼看著澱川對麵的津藩陣地上衝著我們開了炮!!先是澱藩、再是津藩……這群貪生怕死之徒為了掩蓋他們的怯弱,就拿著陛下被薩長欺騙而發下的錦旗和節刀做理由!為了苟且偷生、保住他們自己的榮華富貴,他們哪兒還顧得上什麼忠誠、什麼大義啊!!”

平助站在那裡,呆呆地聽著。

突然,他一仰頭,爆發出一陣尖厲的、充滿矛盾和不解的痛苦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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