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宇宙爆發的副長,隻要麵對的是僅僅拿著太刀而非槍炮的敵人的話,他就可以一往無前地獲得最終的勝利。
柳泉感覺自己其實好像隻是遲了幾分鐘爬上那片坡頂的,然而她所能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副長穿梭於十幾名敵軍之中,以如同天神一般迅猛矯捷的姿態,揮動那柄“和泉守兼定”,冰冷的刀鋒所過之處,有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毫無還手之力的敵人沉重地倒在地上,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坡上的土地。
而就在那一片鮮紅的土地上,土方背向她、麵朝著夕陽站在那裡。
橙紅色的暮靄已經染紅了天空,給四周的樹梢上也塗上了一層美麗的金色。天際有一朵朵浮動著的橙色雲彩,怎麼看都覺得這像是和平時一般沒什麼不同的、最普通、最美好的一個黃昏。
然而土方的肩膀微微垮下,低垂著頭站在那裡,垂在身側的右手裡還緊握著那柄剛才用來殺敵的名刀“和泉守兼定”。在美麗的夕暮映照下,他修長的身影不再挺直,顯得落寞而孤獨,有種無言淒愴的意味。
柳泉不由得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那支步/槍。然後,她的手一鬆,那支步/槍砰的一聲沉重地落在地上。
似乎被這個聲音所驚動一般,土方終於出聲了。
“……島田他們,成功地逃走了嗎。”
柳泉遲疑了一下。
“應該是吧……?因為敵人都已經被我們乾掉了啊……”
聽到她的回答,他頓了一下。
“……是嗎。”他的聲音裡似乎蘊含著一抹深深的歎息。
“你,也趁現在趕快走吧。”他突然毫無預兆地說道。
柳泉:?!
“你說……什麼?!”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回答她之前,土方沉默了幾秒鐘,然後用一種有點痛苦的語氣說道:“你走吧。……自己去彆的地方,不要再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呆著了……”
起初聽上去像是他在叫她趕快離開這個剛剛發生過一場激戰的地方。然而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知道,他是彆的意思。
她假裝沒有聽懂他話語裡的真正含義。
“我可不怕這麼危險的地方啊。”她平靜地應道,“我可是新選組的隊士呢,是通過了嚴苛的入隊考驗才——”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土方就突如其來地發出一聲低笑。
……牙敗,目測副長這是要進入黑化鬼畜支線或者心灰意冷劇情的先兆啊?!
柳泉還沒來得及想辦法把副長從危險的道路上拽回來,就聽到土方淡淡地開口了。
“是啊,你是個很有能力的家夥啊。剛才,又讓我見識到了一門新的本事呢。……你到底還有多少本事藏著沒有讓人看到啊……”
柳泉:……網球,算嗎。
然而她當然知道這不是吐槽或者開玩笑的時間!因為副長的黑化台詞還!沒!刷!完!
“你啊,還敢呆在這裡嗎。我可是個連自己的大將都敢拋棄的魂淡啊?!”
柳泉:……!?
一旦開了個頭,自從逃出金子宅邸之後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副長心頭勉強壓抑著的那種憤怒、自責、悔憾、痛苦的激烈情緒就一道爆發出來了。
“……這樣的我,不配被任何人信賴或者跟隨。所以你也趕快走吧——”
柳泉終於忍無可忍。
“走?!我乾嘛要走?!……副長難道都忘了嗎,當初您不是對我說過,‘你未來不管因為任何理由,打算退出新選組的行為,都是觸犯局中法度的表現,必須切腹!’嗎?!”她略微提高了一點聲音,勉強按捺著自己胸口翻湧著的那種既憤怒、又無能為力的痛苦。
也許是因為她提到了他所製定的局中法度,土方的背影微微一顫。然後,他將頭垂得更低了一些,雙手緊握成拳,像是在勉強壓抑著內心的某種激烈的情緒。
“‘局中法度’嗎……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啊……”他喃喃自語著,聲音開始不可避免地震顫起來。
“我究竟是為了什麼才一直走到這裡的啊……?!就是為了在那個時候,把近藤君交給敵人的嗎……?!”
土方聲音嘶啞,似乎馬上就要痛哭出聲一樣。似乎是為了調動起全身的力量去對抗和壓抑那種衝動,他忍耐得渾身發抖。
“我一直努力地想要支持著他,把他送到更高更高的地方去;想要讓他做個真正的、被世人所承認的高貴的武士……!我也一直想看看,像我們這樣出身於鄉間、被人看不起的窮困道場主和平民百姓,靠自己的努力究竟能夠達到什麼樣的地步……我以為我這麼做他就會開心……結果卻是讓他感到了為難,還讓他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他的聲音乍然斷裂了,片刻之後,發出類似窒息一般的嘶吼。
“為什麼隻有我現在站在這裡?!為什麼我會丟下近藤君不管,就這樣自己逃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