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腔難以言喻的憤怒混合了一直以來累積起來的、對麵前這個人無法很好地形容的複雜情感,撞擊著她的胸口。
土方的臉色微微地沉了下去。
“這是我,作為新選組局長的命令。”
他拿出作為一個冷靜而穩重的領導者應有的姿態來,眉頭緊皺,抬起眼來正視著她這個自己最得力的屬下之一,仿佛極力在壓抑著在胸口湧動的某些情緒,聲音平靜而冰冷地宣告道。
“我不允許你一同去蝦夷地。你在那兒會妨礙到我們。”
強烈的憤怒和不甘衝上了柳泉的大腦。她傾身向前,毫不讓步地瞪著土方的臉,反駁的言辭脫口而出:
“我會怎麼妨礙到你們?!局長,請你說清楚!”
土方似乎瞬間被她的反問噎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你……稽古不足,武器也不適合!在刀劍都即將過時的現在,你甚至在刀劍的比試中都會失敗!在仙台城斬殺那些羅刹的時候……你不是因為你的武器缺陷,險些送掉了性命嗎?!”
他愈說愈是嚴厲,就好像當時真正的情形真的是這樣似的。
“這樣的你,即使跟去蝦夷也是送死。”
柳泉注意到,當他說出“送死”這個字眼的時候,聲線裡似乎微微帶上了一點波動。
……難道是真的被這一路上所有同伴的犧牲所深深地震撼了,繼而產生了一種害怕再度因為死亡而失去重要同伴的軟弱情緒,所以想要將她遠遠推離危險的道路,好在潛意識裡安心地說服自己,以失去她同行作為代價來交換她的生命,是完全值得的?!
她一瞬間感到又是氣惱,又是憐憫。即使被麵前這個言語笨拙、思維僵化的男人所直白地拒絕了,那種因為被拒絕而產生的淡淡尷尬和羞惱的情緒也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真是的,難道被那些殘酷的離彆嚇壞了嗎,土方先生。這個樣子……這種軟弱的想法,還真是一點都不像是當年那個縱橫京都的鬼之副長了啊?!
不過土方顯然是決心今天必須要把自己該說的話說完。他的聲音愈加冰冷了。
“……所以,你作為一個女人好好活下去吧,不要再被我……我們束縛了。”
話音剛落,他就一把推開了她,飛快地轉過身去,就好像打算立刻就自行離開似的。
……雖然早已在本生世界裡打到過遊戲原作裡的這個情節,然而因為那已經是很多年之前的事,現在自己又真實地置身於這個世界、度過了一段漫長的時光,而把這個世界隱約當作了一種真實,而淡忘了那樣的劇情。
不過現在,大腦又遲鈍地運轉起來,吱吱嘎嘎地在記憶的最深處搜尋到了些許關於這個劇情的殘餘印象;柳泉這才明白,當自己實際經曆這件事的時候,會產生多麼憤怒和不甘的情緒。
她油然感到了一陣匪夷所思的荒謬感,憤怒至極地猛然往前衝上數步,緊握雙拳,瞪著土方的背影。
“你……你讓我去作為一個女人活下去?!難道你不知道現在早就已經來不及了嗎?!”
我從來都不是你想像中那種普通的女人。我也無法變成那種女人。
舍棄了一切才能夠站在這裡,站在你麵前,懷著巨大而不可更改的決心,想要讓你活下去,想要維護這個還有很多重要的人們生存著的世界不會崩潰……這樣的我,決不允許自己背負的這個任務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失敗。
退一萬步講,在那麼多同伴都已經離開的時刻,我不可能讓你獨自一人往前走吧。因為我和近藤先生約好了,我和山南先生約好了,我和一君約好了,我和總司君也約好了——
我還背負著那麼多重要的同伴一路上的托付和他們未完成的期待,我並不是完全隻為了什麼乙女的遊戲目標才站在你麵前的。我站在這裡,有著更高的意義和責任。我也必須把這種意義和責任實踐到底,因為那是他們用生命與我約定的東西,我必須踐約,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啊。
其實你也明白這一點的吧。然而你寧可去扮演那個無視同伴、打破約定的反派角色,也要讓我從這個死局之中抽身逃出,獲得一條生路……是嗎。
從這一點上來說……即使明白這一點卻仍然要把我推開的你,是那麼愚蠢啊……
正如山南先生曾經說過的一樣,那種愚蠢得不得了的……拚命的樣子,還真是讓人受不了,讓人放不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