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的那個魔法事故和災害司可不是白吃飯的機構。即使現在魔法部對於鳳凰社所做的一切努力都選擇性失明了,也不代表作為鳳凰社一員的自己可以給魔法部那群像鬣狗一樣潛伏在鳳凰社和霍格沃茨周圍、一有破綻就猛地撲上來打算狠狠撕咬一口,好把鄧布利多拉下神壇的懦夫們留下任何可以攻擊的口實。
與其將來讓逆轉偶發事件小組或者記憶注銷指揮部這種名字拗口、做事風格也讓人厭煩的糟糕機構來執行一些強硬的措施,她寧可自己動手。
她居高臨下盯著那個身量未足的小少年,狠了狠心,魔杖從袖子裡滑出來,她用杖尖頂著跡部小少年的太陽穴,打算從中抽出銀白色美麗的記憶絲束來。
“我絕對不想對你不利的……做這個也真的是為了你好……”她喃喃說道,最後一次叮囑跡部小少年。
“這些事情……你們是不應該知道的。知道的話,也許會對你們自己造成危險也說不定……記得,趕快回家去。然後讓你的家人儘快離開這裡,離開英國……”
“記住,假如真的必須要回來的話……那麼也請三年以後再回來吧。那個時候,一切就應該結束了。”
跡部小少年睜大了眼睛盯著她。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並沒有拚命掙紮或者反抗。
當然,拚命掙紮、尖叫或者反抗這種不華麗的反應,也並不是跡部景吾的作風。即使在不久之前不得不麵對一些凶神惡煞的惡棍們的三大不可饒恕咒,以及那些已經不幸中咒倒在地上的同伴們的身影,他雖然臉色煞白,然而表情還是極力維持著鎮靜——這對於一個剛剛十歲的孩子來說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現在,他隻是睜著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在她的箝製之下直直地盯著她的臉。片刻之後,他眨了眨眼睛。
然後一針見血地問道:“你打算做的……看起來可怕的事情,對我來說是好事嗎?”
柳泉:“……是的。就是這樣。”
她試圖擠出一個若無其事的輕鬆笑容,但是大概看上去有點失敗。
“我們成年人,也有不得不遵守的見鬼的規矩呢。”她極力讓自己顯得輕鬆些,半開玩笑似的補充道,“……即使我今天不執行,過不了幾天還是會有其他人找到你的。到了那個時候,那些家夥的態度說不定會更生硬粗暴啊……他們可不會管跡部家是不是個體麵的、受人尊敬的家庭,又或者你在網球方麵有多大的天賦,值得好好珍惜……”
也許是看出她生硬不自然的態度裡隱藏著一絲對自己的認真維護,跡部小少年頓了一下,用一種慎重的態度微微點了點頭。
“……我懂了。”他說,緊接著毫無預警地又加了一句無心攻擊。
“我相信你。……因為你看上去好像馬上就要哭了。”他抿了抿唇,有點猶猶豫豫地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要幫我,但是你的心意……呃,善意,我都接收到了。”
柳泉:!!!
雖然知道麵前的這個小少年永遠不可能長成她所遇見過的那個青年,一股強烈的淚意還是猝不及防地衝進了她的眼底。
她不得不數次深呼吸,以平複自己洶湧的情緒。
然後保持了手部動作的穩定,十分仔細地從跡部的大腦中選出一束記憶絲,稍微用了點手段整理了一下之後,又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跡部小少年的臉上浮現了一瞬間的迷茫。然後他那雙大眼睛的焦點重新凝聚起來,謹慎地打量著已經第一時間放開了他,此刻站在他麵前兩步遠的地方,一臉正氣(?)的柳泉。
“……謝謝。”在關於剛剛公園裡那些黑巫師虐待同伴並且試圖也對他下手、然後被一個陌生年輕女人救了之後到處瞬間移動的記憶被完美地修改為“偶爾也想體驗一下庶民的生活,因此沒讓司機來接;打完球後回家途中被飆車的汽車剮蹭倒地,然後有個路過的女教師見義勇為伸出援手把自己送回家”之後,跡部小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本著禮貌的態度,站在家門口衝著這位年輕的女教師道了一聲謝。
……不過,這位年輕的英國女士看上去可真是……他總覺得她身上不知哪裡透出一股陌生的……熟悉感,讓他這麼輕易地就相信了她啊?!
然而那位年輕的女教師臉上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看上去溫和而無害。站在他家門前的台階下,她微微抬起下巴,直視著他的眼睛。
“不客氣。”她的聲音聽上去也清亮柔和,十分符合她給人的第一印象。
“……很高興幫上了你的忙。”她仿佛略微躊躇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
跡部小少年的眉頭因為淡淡的困惑而輕輕皺了起來。
她補充的這句話聽上去沒什麼不對,然而他就是感到心臟莫名地一緊。
……這種奇怪的反應促使他也和平時不同,多話地追問了一句。
“……您似乎對我還有彆的話要叮囑,女士?”他禮貌地試探道。
然後他注意到麵前那個年輕的英國女士漂亮的綠色眼瞳微微一縮,眼神似乎變了——確切地說,她好像在用一種溫柔而憂傷的目光注視著他,或者……透過他而在注視著彆人?
“英國現在……很危險,”她猶豫了片刻,終於謹慎地選擇著措辭,這樣說道。
“有個大壞人……他想控製這個世界,把好人都害死……”她繼續說道。
跡部小少年懷疑地把眉頭皺得更緊了。
大壞人?!控製這個世界?!他現在正在聽的是一個早就已經無法騙倒他的、哄小孩子的童話故事嗎?!
“好好。”他敷衍似的應了一聲,懷疑地擰著眉望著她。“所以?”
也許也看出了他並不相信她的話,麵前的年輕女人苦笑了一聲,目光變得有點懇切地盯著他。
“所以……彆呆在這裡。回到你的故鄉去,等事態平息了再回來也可以……”
跡部小少年覺得他們的對話愈來愈向著一條荒誕的道路滑了過去。
她讓他回到自己的國家去。這句話假如是彆人說出來的話,他會警覺地認為這隻不過是那些可鄙的白人至上主義者說出來的種族歧視言論,類似“外國佬滾出我們的國家!”之類應該被碾壓一百次的混賬話;然而麵前這個年輕的英國女人表情十分誠懇,能夠看得出來她是真誠地為他擔憂——這讓他感到了一陣迷茫且無所適從。
Excuseme?他們認識嗎?他們很熟嗎?而且,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家裡有親友替那種不可言說的秘密國家機構工作,所以能夠接觸到一些永遠不會出現在媒體上的大秘密嗎?
誠然,最近發生的所謂仇恨犯罪好像多了一點……但那些罪案也並沒有單單針對某一特定族群發生。單就這一點來說也並不能判定這個國家已經不適合他居住了啊?!
褐金色頭發圓臉的小少年似乎一愣,然後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睛懷疑地眯了起來,輕哼了一聲,說道:“本大爺為什麼要相信你危言聳聽的話呢,女士?”
柳泉微微一怔。
正在此時,大門的門後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難得地,柳泉心裡那點殘留的惡趣味一動。
她衝著傲嬌地抬高下巴的小少年微微一笑。
“因為你必須相信我。……我想要達到的目標,就一定能夠達成。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
……通過麵前這個跡部小少年的眼睛,柳泉衝著她記憶深處的那個紫黑色頭發、臉型五官乃至身形都線條美好的青年說道。
“我還可以讓你相信彆人都不相信的事情——”
“讓你看到彆人都看不到的……奇跡?”
下一秒鐘,她移開魔杖的杖尖,指向門旁隱蔽的兩個攝像頭,低聲念了句什麼,杖尖倏然激射出一道白光,把那兩個攝像頭擊得粉粉碎碎。
跡部小少年驀然一愕,睜大了雙眼,剛想暴怒地喊“你到底在做什麼啊你!”,大門就倏地被人從裡麵拉開,老管家米迦勒那令人安心信靠的臉從門後露了出來。
柳泉偏著頭,衝著跡部小少年一笑。
“好了,現在你平安到家了,我也可以放心了。記住,趕快回國去,不要在這裡多呆一分鐘了。英國現在……很危險,接下來的幾年隻會更危險……直到有人能夠儲蓄了足夠的實力和準備,擊倒最後的大魔王為止,英國不會安全,一天都不會……”
“假如真的想要回到這裡來的話,那麼三年以後再回來吧。到時候,一切肯定就都已經結束了——好的一方會獲勝,我一定會確保這一點。”
米迦勒好像被門外這種沒頭沒腦的神展開嚇了一跳。但是他的專業素養很快就占了上風。一邊不動聲色地想要伸手把他家少爺拉到自己身後,一邊打算開口不著痕跡地套問門外這個陌生女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