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學年從一開始——或者說,還在假期裡的時候——就好像定下了接下來一整年的基調:瘋狂,混亂,無序,邪惡再生,善良卻處處受限……以至於在分院典禮上,那頂老帽子都喋喋不休地講了一大篇話,警告霍格沃茨正麵臨危險和內部分裂的危機。
天氣逐漸變得愈來愈冷了。哈利在學校裡麵臨著爭議和孤立。西莫已經不再跟他說話了,拉文德也相信哈利是個沽名釣譽、危言聳聽的騙子。他的頭愈來愈痛,每天都在痛。今年魔法部派來擔任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的烏姆裡奇女士好像打算用各種酷刑來折磨他。學期剛過一半,他就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抄了一輩子的“我不可以說謊”了。
最後這種糟糕的狀態達到了一個巔峰——鄧布利多指派斯內普教導哈利學習大腦封閉術。
斯內普每天看上去都比平時暴躁,哈利也是。這場私教課簡直就像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然而礙於鄧布利多的命令,他們兩人誰也擺脫不了這種相看兩厭又不得不通力合作的折磨。
然後,又是十名食死徒從阿茲卡班逃獄的消息。哈利覺得,每當他認為事情不能變得更糟了的時候,他下一次早上起床就都能看到事情再變糟一點點。
這當然也差不多和柳泉的感受近似。
在烏姆裡奇代表魔法部進駐霍格沃茨以來,這隻學生們口中的“粉紅色癩蛤/蟆”就沒有一天讓大家清閒過。為了維護霍格沃茨的秩序和穩定,鄧布利多也不得不一再低調和退讓。可是最後,他的忍讓得來了什麼?魔法部和福吉、烏姆裡奇的得寸進尺!哈利組建的那個DA軍被發現了!鄧布利多順水推舟把一切的責任都自己攬了下來,為了讓哈利留在霍格沃茨而自己被迫離開了這裡,放棄了霍格沃茨校長的職位!!
這真是糟透了。
霍格沃茨城堡裡的氣氛簡直不能更壓抑了。在這種地方多呆一天都是苦刑。而作為從頭到尾身上都貼著鮮明的“鄧布利多的得力手下”標簽的莉莉·伊萬斯——柳泉遭到了更嚴密的監視。她毫不懷疑烏姆裡奇正絞儘腦汁羅織著她的罪名,好將她也趕出霍格沃茨去。
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得不更加謹言慎行,作出一副深居簡出的姿態來,除了授課就是窩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實在不得不出行的時候——
她就利用斯內普來替自己打掩護。
西弗勒斯·斯內普覺得這個冒牌貨每一天都在刷新自己對她認知的下限。
在烏姆裡奇為了給這個假莉莉羅織罪名、好趕她離開霍格沃茨而拚命四處搜集她的黑曆史的時候,她在魔法部作為福吉的心腹這一身份給她提供了去刨故紙堆和舊檔案的極大便利。
當然,他和這個假莉莉當年“訂過婚”的消息也被烏姆裡奇挖了出來。雖然那個可厭的粉紅色癩蛤/蟆簡直就像是挖到寶石礦一樣咯咯咯咯地在他們身旁蹦來跳去、試圖挑起話題來找出破綻,不過這件事也沒什麼好辯駁的,說得多了隻會讓烏姆裡奇更加興奮不已——她甚至已經魯莽無禮地追問過他關於訂婚的細節!梅林在上,那一刻他不知道使用了多麼巨大的自製力,才沒有拔出魔杖來給對方一個阿瓦達!
……可是,那個冒牌貨的應對方式居然比正常人匪夷所思得多——也要比他從容不迫得多。
從第一次被烏姆裡奇質問當年訂婚的事情開始,在消去了最初被突襲問到尷尬問題時的緊張和錯愕之後,她居然應對得很不錯——微笑著點頭承認這是事實,然後麵對一些尷尬的細節上的追問岔開話題,偶爾在徹底激怒烏姆裡奇之前又拋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他甚至懷疑這個冒牌貨現在已經有點樂在其中,利用這件事來戲弄烏姆裡奇那個粉紅色的蠢貨了!
而且,自從烏姆裡奇故意把這件事傳揚出去之後,那個冒牌貨就自動開發出了這件黑曆史的新用法——
咚咚咚咚咚。有人在無禮地敲門。
斯內普感到膩煩地瞥了一眼自己辦公室的木門,然後視線轉回那個在他的辦公室裡賴著不走、正打算來上一出好戲,還衝著他擠擠眼睛作出口型“去開門啊”的冒牌貨,覺得鄧布利多這一走算是瀟灑,但可憐的自己真是煩透了。
他不得不暫時放下了手裡那本好不容易淘換來的珍貴魔藥古籍,站起身來去開門。
果不其然,門外站著烏姆裡奇。
她拿腔拿調地問他“斯內普教授,你有沒有看到伊萬斯教授?有人向我舉發她今天入夜後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去向不明”。
斯內普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真想閃身給她讓出一道空隙來好好看看,那個占據他辦公室裡的沙發、還偷偷使用他的壁爐跟那隻令人煩厭的大黑狗聯絡的人到底是誰。
他這麼想了,也就這麼做了。
他微微側過身,什麼也沒說,隻是漠然地盯著喋喋不休、仿佛抓到了絕好把柄的烏姆裡奇。
……十幾秒後,他注意到那隻粉紅色癩蛤/蟆就像是被人倏然卡住脖子的母雞一樣,聲音戛然而止,眼珠瞪得滾圓,幾乎凸了出來,死死盯著他身後的某一點不放。
這副表情實在太大快人心,以至於他也不由得產生了一點微妙的好奇心,微微轉過臉去望著烏姆裡奇視線的終點——
然後,他簡直想立刻給那個冒牌貨一個阿瓦達!
那個冒牌貨已經迅速地在一分鐘之內脫下了外套搭在沙發扶手上,此刻不過是穿著輕便又合身的一條便服長裙,不知何時已經移動到了他辦公桌的旁邊,居然還半坐在桌沿上,一條腿隨意地靠著他的椅子——
簡直就像是在那個粉紅色蠢貨敲門前的一秒鐘,她還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騷擾他似的!
烏姆裡奇的聲音立刻高了不止一個八度,幾乎破了音。
“這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伊萬斯教授?!你可以解釋一下這一切嗎!?”
然後那個冒牌貨就情真意切地歎了一口氣,從他的桌旁站起身來,一臉混雜著不悅和無可奈何的神色,緩緩走到門口,停在他身旁。
“如您所見,烏姆裡奇教授,我們隻是在……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