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之後,手塚那種醇厚而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是嗎。”他沉吟了一下,又問道,“你把它設定為手機鈴聲,是因為這是你最喜歡的歌嗎。”
柳泉很為難。
標準撩漢的答案,在她腦海裡已經生成了很多個。即使是真相的答案,說出來大概也可以博得對方的好感——然而,她不能再刷這個人的好感度了。因為她的直覺告訴自己,無論是彼此之間誰對誰的好感度,大概都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危險的程度了。
再上升的話自己會舍不得離開的。然而再舍不得離開,自己也是必須走的。這就是她所要麵對的最糟糕的命題,最糟糕的命運,像是個明晃晃的玩笑,橫亙在她眼前,嘲笑著她的渺小與無力。
最後,她隻能垂下了視線,低聲回答道:“……也許是因為,這是一首很適合聖誕的歌吧?”
聽到這樣的回答,手塚明亮的眼睛在鏡片之後慢慢眯了起來。
……騙人,柳泉信雅。迎著那樣的眼神,柳泉在心底默默地唾棄了自己一下。
……明明不止如此的。隻是她不能說。
突然,在寂靜的深夜裡,一陣歌聲猛然響了起來。
“IdontwantalotforChristmas
ThereisjustohingIneed
Idontcareaboutpresents
UnderheChristmastree
Ijustwantyouformyown
Morethanyoucouldeverknow
Makemywishetrue
AllIwantforChristmasisyou...”
柳泉愣了一下,愕然萬分地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自己那不知為何突然又響了起來的手機。
一閃一閃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上,呈現著來電人姓名。
“手塚國光”。
柳泉:?!
她霎時間瞪圓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姓名,愣了足足五秒鐘之後,猛地抬起頭盯著站在離她不遠處的手塚。
他的左手裡仍然拿著那個她剛剛拋給他的冰帝護腕,然而原本空空的右手裡,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他自己的手機。此刻看到她一臉幾乎像是被雷劈了的震驚表情,他居然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絲極為罕見的淡淡笑意——
然後衝著她揚了揚自己右手裡的手機。
柳泉距離他隻有幾步遠,而且她還有一項自帶的隱藏優勢,就是【視力極佳】,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裡此刻同樣亮起的手機屏幕上,呼叫的聯係人姓名,果然是“柳泉信雅”。
她的手機嗡嗡地一陣一陣震動著,伴隨著那位外國少女高亢清亮的歌聲。
“Allthelightsareshiningshtlyeverywhere
Andthesoundofchildrensughterfillstheair
Andeveryoneissinging
Ihearthosesleighbellsringing
Santa,wontymetheoneIreallyneed
Wontyoupleasebringmybabytome”
他看到她露出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呆站在原地許久才記起來生硬地蠕動嘴唇,口型像是在說“為什麼”。不知為何,他突然感到了一陣陌生的、前所未有的想要微笑出來的衝動。
他覺得這種衝動無需隱藏,於是就順從了這樣的衝動,勾起唇角笑得更清晰了一點,順便認真地回答了她那個其實根本沒有真的大聲問出來的問題。
“為什麼?……因為我覺得,這真是一首好歌。”
所以說,假如電話那端始終無人接聽的話,這通電話到底會持續多久才會被自動終止呢。一分鐘?兩分鐘?
……無所謂了。因為總可以一直撥打下去,一直聽到這首歌響起——因為她就站在他的麵前,露出一副即使是麵對那位凶狠又惡毒地真的想要殺害她的對手時,都沒有露出過的震驚不信的表情;那表情讓她顯得有絲笨拙,然而又顯得鮮活生動,一點都不像是傳說中的什麼偏執狂蛇精病,而隻像是一位普通的女子高校生,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正在自己的麵前發生——
“下雪,彩燈,平安夜,聖誕歌……”他環視四周,喃喃地把他所發掘到的一切孤立的要素都慢慢羅列了出來。然後,他忽然發現這所有的要素全部組合起來之後,能夠形成一種多麼奇妙的定義;於是他重新看向麵前的她,鄭重地闡述了一遍自己的感想。
“……我現在稍微能夠明白了。”
柳泉:“……誒?!”
手塚嚴肅地說道:“這大概就是你所形容的‘浪漫’吧。”
柳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