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不自覺地反問出聲。
這個簡單的詞語一說出口,她就仿佛內心被拔掉了什麼塞子一樣,那些理性和鎮靜全部消失,一連串氣勢洶洶的質問脫口而出。
“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當時已經很危險了!假如不破壞石板的話,你的劍遲早都會掉落的!你不可能不明白那樣的後果!到了那個時候,也隻能……隻能……”
和她一瞬間就氣紅了臉相比,作為險些喪命的當事人的宗像禮司卻顯得十分冷靜。他居然還點了點頭,應道:“欸,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還——!!”柳泉脫口而出,怒氣槽一瞬間全滿。
“石板應該被納入秩序之下,適當地使用。”宗像禮司還是那麼平靜地說道。
“我個人的得與失微不足道……重要的是這個國家和人民,這個社會的和平、繁盛與秩序,必須得到適當的維護。”
天台上刮起的風終於把他的頭發稍微吹亂了一些,他就那麼站在超葦中學園的最高處,俯望著幾乎整座學園島,淡淡說道。
……假如背景再來上價值一百塊錢的皮卡皮卡的【正義閃光】特效就更完美了!
柳泉一時間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
雖然明明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也明明已經親眼目睹著他在最後一刻僥幸逃脫了死亡,現在聽到他當時的心路曆程,還是把她氣得半死。
“啊……是想氣死我嗎……”她自言自語地說道,站在他的身旁,半側過身麵朝著一臉雲淡風輕、英雄氣概簡直能閃瞎她的鈦金狗眼的他,雙手握拳,氣得渾身發抖。
鎮靜。不能現在就衝著那張唇角的笑意總有一種莫名的鬼畜感的英俊臉孔揮拳。也不能現在就像個瘋子一樣脫口咆哮起來,因為這可不符合所謂的“前任校園女神”或者“瑪麗蘇文的女主角”這一類角色的畫風啊?!
柳泉忍了又忍,最終感覺一股鬱氣還是衝破了胸腔。
……不行啊,不衝著這個人開一開嘴炮,他就不知道什麼是蘇爽的異世界來客的設定啊!
“但是……在事態變得困難起來的時候,禮司君難道就沒有想過,作為支撐著大義一方的你假如倒下的話,你口中‘毫無武力值’的小白君也好、‘達摩克利斯之劍的狀況更糟糕’的周防前輩也好,他們……是否能夠承擔起這樣的重任,在你不在了以後……對抗綠之王?”她勉強壓抑著胸中的怒氣,一字一頓地反問道。
宗像禮司微微一怔。
“……什麼?”
柳泉卻並沒立刻停止。忽然間變得像個不討喜又囉嗦的炮灰女配一樣,她再度向男主角拋出了挑釁一般的問題。
“而且,一直在強調著‘我已經不再是室長了’、拿這個作為不能再回歸SCEPTER4處理公務的理由,頑固地遵守著【公務員體製之內的任命】這一陳腐不堪又不知變通的法則……”
她微微歎了一口氣。
“當初那個說著‘我覺得為了來見自己的戀人而稍微瞞著大家違反一下校規,其實也不算什麼’的宗像前輩,到哪裡去了?”
宗像禮司:!!!
他一瞬間在鏡片之後驚異地睜大了狹長的雙眼,猛然轉過頭來盯著她。
可是她仍然不識趣地並沒有就此停止。
“現在的以退為進,當然是一招好棋。然而放在你剛剛被撤職的時候……你隻帶了善條先生一人就前往綠之王的地下基地的那個時候,拋棄了室長的頭銜、把SCEPTER4的小夥伴們留在身後,頑固地遵從著陳腐體製發出的不合情理的聲音……你以為這樣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好的選擇了嗎?”
“假如他們沒有及時趕到呢?……假如我沒有及時出現呢?!”
在濃霧之中聽到有人重重摔落地麵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刀劍落地的清脆響聲的記憶,一瞬間就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裡。當她衝破迷霧,一眼就看到他麵朝下伏倒在地上,仿佛受了很重的傷,竟然一瞬間無法立刻起身的時候,自己心中翻滾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和痛苦,也同樣回到了自己的腦海裡。
“沒有戰勝綠王就那麼匆忙地永遠離開了,把這個世界上的一堆爛攤子要留給誰呢?!沒有了自己的王,青組和赤組將會變成什麼樣子,你設想過嗎?而沒有了青組和赤組進行保護和牽製,綠之氏族將會讓這個世界墮落成怎樣的地獄、作為白銀之王的小白君是否會也很快遭受綠之王的暗算,這些事情你都認真考慮過嗎?”
柳泉的鼻子一酸,聲音幾乎都要發顫了。
“想要通過‘遵守體製下的法則’來維護這個世界的話,那麼這句話成立的最重要條件難道不是‘維護這個世界’,而不是‘遵守體製下的法則’嗎?!‘遵守體製下的法則’難道不僅僅隻是一種達成目標的手段而已嗎?!為了這種手段在你身上加諸的限製,最後要忍痛犧牲這個世界的未來,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假如想要把一切責任都扛在肩上的話,能不能就認真一點扛到底啊!尋求彆人的建議是很困難的事情嗎,接受盟友的援手就那麼難以做到嗎?既然壓製石板這件事過度地消耗了你的力量,那就讓小白君也去做相同的事啊!明明當初不是他搞出這一切事情的嗎?!沒人比他更了解石板,即使在你眼裡,他曾經當過懦夫,當過逃兵,不太值得依靠……也總比過早耗儘了你的力量、讓綠之王的陰謀得逞這件事強一百倍!”
這些假設、這些推論,自從重逢以後,她一直都在思考著;現在已經逐漸累積起來,擠擁在她胸口,形成一股來勢洶洶、不容忽視的力量,讓她必須在自己離開之前問出口,因為她害怕以他這樣寧可遭受誤解、寧可自身隕滅也要承擔一切的性格,在自己所看不到的地方,繼續頑強地一意孤行,讓他過早地貢獻出自己最寶貴的生命——
這個人或許還有可能在自己所看不到的時候,無聲無息地就這麼離開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他了——這樣的可能性她連想都不願意想!
“禮司君!!”她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聲音,大聲地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