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轉過身背對著室長大人的一霎那,她的臉就垮了下來。
可她還沒有邁步向門口走去,就聽到室長大人在她身後又問了一句:
“對了,信雅君——天台的監控係統已經檢修完畢,這件事你知道嗎?”
柳泉:“誒?”
她的腳步為之一頓,腦海裡最先閃過的事情,就是午間她和伏見兩個人在天台上秘密商談關於市村零這個人的一幕。
下一秒鐘她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甚至還帶著一絲輕快的笑意。
“啊,室長指的是中午我和伏見君在天台上閒聊的事嗎?……確實有些事情要拜托伏見君幫忙,所以才和他聊了一陣子。”她大方地承認道。
“對於電腦白癡的我來說,伏見君對於電腦的深厚知識是非常值得欽佩的。另外……他礙於室長你的麵子,不管再怎麼不願意都無法拒絕幫我的忙,這一點也很讓人感到愉快哦?”她仍然背對著宗像禮司,隻是微微側過了頭,在這個角度之下唯一能夠讓他看到的右半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她承認得太痛快,口吻也足夠光明磊落,反而讓宗像禮司沉吟了幾秒鐘。
“……是嗎。”他慢慢應道,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片刻之後,他簡單地放棄了繼續思考下去,點了點頭說道:“在愛護他的前提下,可以儘量為難他哦?不過不要真的把他惹火啊。……這是我的忠告。”
柳泉笑著也點了點頭。
“這是室長駕馭伏見君的心得嗎?我會好好學習一下的。”
宗像禮司把撐著下巴的右手放了下來,從桌麵上隨意拿起一片尚未拚好的拚圖,像是對這個話題已經失去了興趣一樣。他的右手在那一片已經拚好的拚圖部分之上緩緩滑過,最後停在某個空白處。
“……其實,我是有些介意。”正當柳泉以為室長大人不會再說話了的時候,他在她身後又發聲了。
柳泉:“……什麼?”
宗像禮司啪地一聲把那片拚圖嵌入它理應在的位置上,左手仍然撐著半張臉,頭也不抬地說道:“偶然看到你和伏見君笑得很開心地交談,你還差一點張開手臂去擁抱他——這種畫麵多少還是具有一定的衝擊力的。”
不知為何,他這麼意外坦率地說出來之後,柳泉卻沉默良久。
久到宗像禮司又連續拚上了好幾片拚圖片之後,她才歎了一口氣。
“……即使這樣,你也不願意讓我下午跟隨你一起出去嗎,室長?”
宗像禮司正要拚上一片拚圖的右手微微一頓。短暫地停頓了兩秒鐘之後,他的手重新移動了,把那片拚圖放到了正確的位置上。
“正是如此。”他簡潔地回答道。
柳泉發出了一聲清晰的歎息聲。然而她自始至終沒有回過頭來。
“我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她同樣簡潔地說道,語氣聽上去略微有點僵硬。
宗像禮司啊了一聲,慢慢地點了點頭。
“那就說來聽聽。”他淡淡地應道。
柳泉飛快地回道:“……然而我並沒有確切到足以提交給你的證據,來支撐自己堅持這麼做的理由。”
宗像禮司哦了一聲,臉上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也就是說,你並不能立刻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來說服我了,是吧。”他異常冷靜地說道。
柳泉:“……”
她默然,似乎完全無法否認他的這句話似的。而他耐心地等了半分鐘,卻沒有聽到她說出任何話來。於是他勾起唇角,一絲奇異的笑意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信雅君。”他忽然鄭重其事地叫了她的名字。
柳泉:?!
她一瞬間就睜大了雙眼。直覺告訴自己接下來她聽到的恐怕不會是什麼特彆讓人喜悅的台詞,然而自己的雙腳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樣,釘在原地難以移動半分。
她仍然一聲不吭。宗像禮司似乎笑了一下,說道:
“最近,我一直在想……是因為現在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沒有了墜落的危機——也就是說我沒有了性命之憂,不需要再替我擔心了——所以才覺得不需要像之前那麼聽話了嗎。”
柳泉:!?
宗像禮司的這段話說得極端冷靜,並不像是什麼OOC的賭氣之言。
她可以聽得出來他確實是在極力站在冷靜客觀的立場上、想要分析清楚他們之間的分歧究竟是由於何種肇因導致的;並且,他作出這樣的推論也並非出於對她的懷疑,而更像是想要尋找到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好作出對策、打破他們之間的僵局。
然而有些時候在EQ方麵意外天然的室長大人,由於精英到了一定程度,導致他在遇見困擾自己的問題時試圖采用極端理性的模式來分析,因而顯得有點冷血——他大概事先並不知道,這種推論一說出來,隻會加劇他們之間氣氛的僵化啊。
柳泉想要歎氣,然而卻忽然感覺自己連歎氣的力氣都好像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