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刻,在城市另一頭的老舊近郊,柳泉從蹲姿重新改為了站姿——手裡拎著一柄樣子有點奇怪的……刀?
雖然她以前在當莉莉的時候,在變形術方麵獲得了莉莉的天賦值加成,成績非常優秀;然而作為無杖魔法而言,尚不足以支撐變形術的完整施展。
她這還是借助了係統菌當時給她稍微開的一點掛“巫師體質”的加成,勉勉強強把變形術施了出來,在魔力不受控製的艱難條件下,試了十幾次,才把一根木棍的三分之二長度都變成了一柄刀——確切地說,是她習慣使用的那種【量產龍泉寶劍】。
然而剩下的三分之一還是木棍的本體。於是這柄劍看上去不能更滑稽——劍刃倒是惟妙惟肖地閃著未沾血之前的、屬於金屬的寒光,劍柄部分卻完全是地上隨處可見的、粗糙的木棍。
但她已經沒時間再找新的木棍來試驗自己能否將其變得更好些了。
柳泉拎著那柄她臨時製造出來的武器,大步邁上小教堂門前邊角已經碎裂的台階,一鼓作氣猛然推開了那兩扇大門。
出乎意料地,市村零並沒有躲躲藏藏,而是就站在聖壇前,仰望著聖壇後那幾扇已經有些破洞的彩繪天窗。
這間小教堂的屋頂因為年久失修都已經破了好幾個洞,柳泉站在大門口,這個角度剛巧能夠讓她注意到從那幾個洞裡漏下來的光柱,投射在已經灰塵遍布的地麵上。
四周的天窗上照例有著關於聖經故事的彩繪,雖然窗子的麵積並不是很大,但畫得卻很用心。然而隨著歲月的變遷和風雨的侵蝕,那些窗上的彩繪都有些斑駁褪色了,甚至有幾扇窗子上出現了破洞。
柳泉飛快一掃教堂內部,發現在市村零的腳邊,奧津真名狼狽不堪地蜷縮在那裡,半個身子正巧被聖壇的講台遮住。她似乎已經渾身脫力,靠著講台半倚半坐著,一臉的臟汙,頭發也糾結成了一綹一綹的,衣服也像是在灰塵裡打過滾一樣臟兮兮皺巴巴的,雙眼無神地望著前方的某一點發呆。
柳泉推門而入的聲音同時驚動了他們兩人,市村零和奧津真名一齊向著教堂大門口望過來。
下一秒鐘奧津真名就像是被火燙了一般大叫起來:“柳泉小姐?!你快走!快啊……再不走就——”
她的話沒能說完,就被市村零打斷了。
麵色陰鬱的青年發出一陣神經質的大笑,隨意踢了奧津真名的身體一腳,把她踢得向左一歪,在地上打了個滾,整個人都滾到了講台的後方。
“嗬嗬嗬……你還真的來了啊……”他神經質似的不停伸舌舔著嘴唇,雙手也來回搓著,像是個上足了發條的人偶一般在聖壇的講台附近打轉了一陣子。
柳泉被他這一連串無意識的舉動激出了一陣惡寒。她唰地一聲提起那柄劍,劍尖直指市村零的方向,喝道:“我來了。所以現在,把奧津小姐放了!”
市村零就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他搓著手,激動萬分似的緊盯著她看,又舔了舔嘴唇,說道:“……那就走到我麵前來。”
柳泉站著沒動。
市村零似乎缺乏耐心似的抖著腿,說話的語速也又急又快。
“不過來的話我可不保證奧津會發生什麼事情喲?雖然並不想吃掉她,但是拿刀劃開她的皮膚和血肉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啊~啊,好有趣啊?好想知道啊?”
柳泉似乎牙疼似的將五官驟然擠作一團,又慢慢放鬆了表情;她仍然以劍尖指向市村零的方向,卻突然開始移動腳步,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聖壇。
從大門進來之後,通往聖壇的是一條長走道,兩邊是木質的一排排長椅,當然現在都已經磨損並開裂了,但仍然能夠想見當年這間教堂的全盛時期,當地居民擠在兩旁的長椅上虔誠祈禱的場景。
市村零死死地盯著她,看著柳泉一步步接近自己。他的臉上慢慢綻開了一個扭曲似的笑意,仿佛整張臉都開始發著光,露出乖戾又激動的神色,就好像自己達成了什麼了不得的成就一樣。
“真不容易啊……”他一邊搓著手,一邊整張臉都好像發著不正常的光芒似的,興奮不已地緊盯著慢慢走近的柳泉。
“據稱是‘現存能力最強的權外者’——”
柳泉的腳步猛然一頓!然而一秒鐘之後,還沒有等到市村零失控地咆哮出來,她就又若無其事地邁開腳步,繼續朝著聖壇的方向慢慢走過來。
市村零似乎滿意了,繼續說著蛇精病一樣前後完全不搭的台詞。
“青……不,SCEPTER4裡的唯一女性成員……”
柳泉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腳步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勻速,像是秉承著強大的意誌在繼續前行一樣。
注視著她還有幾步就可以來到自己的麵前,市村零突然神經質似的大笑起來。
“‘超葦中學園’中受人喜愛的女神級人物——嗬嗬嗬——”
下一秒鐘,柳泉疾如颶風地邁前兩步,右手飛快地舉起再揮落,一劍斬向市村零的麵門!
事發突然,市村零啊地大叫了一聲,身子向旁邊一歪、再抱頭一滾,就滾到了一旁,脫離了柳泉這一劍的攻擊範圍。
柳泉並沒有因為對手突然失去適合對戰的高度而停止下麵的招數。她順著劍刺出的方向,突然身子一擰,上半身略傾斜、將方向修正到了市村零躲避的方位,繼續唰唰唰刺出三劍。
市村零似乎也事先看好了退路——他徑直向著身旁的第一排長椅下方的陰影處伸出了手。
柳泉反應當然比他更快,矮下身子,一劍橫掃向他那隻伸長的手。市村零又啊地大叫了一聲,卻並沒有如同柳泉所設想的那樣把手縮回去——他就仿若不要命了一樣,拚命向著那處小小的陰影伸長了手,仿佛隻要指尖觸摸到那裡的陰影部分,他就可以瞬間翻身,變得無往而不利——
柳泉眉心猛地下壓,同時右手一翻在半空中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借此將劍尖調整為豎直向下的狀態——而這一切都是在一秒鐘不到的時間內完成的。下一瞬間,她的劍已經唰地一聲,穿透了市村零馬上就要觸摸到那片陰影的那隻手的掌心,將那隻慢了一步的手釘在地上!
然而她還來不及得意,就聽到啪的一聲——
原本放在口袋裡的終端,大概因為她這一連串攻擊動作太大,而隨著飛起的衣角、從口袋裡滑了出來,啪地一聲掉在地上,並且還隨著慣性滑出去了好幾米!
……弧形背板設計害死人啊!!
就在這一瞬間,市村零突然大喊起來:
“她的終端!!會定位她現在的位置!快破壞——”
柳泉:?!
她還來不及驚訝,就聽到唰的一聲——仿佛是彈/簧/刀的刀鋒部分彈出的聲音;下一秒鐘,她就看到那位被踢倒後一直躲在講台後麵的奧津真名妹子,突然敏捷地一翻身從講台後撲了出來,右手裡有一道寒光一閃而過——
哢的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碎裂聲隨之響起!
柳泉的終端在地麵上滑行了一段距離之後,此刻剛好停在距離講台不遠的位置上;而撲出來的奧津真名的右手中握著一柄小刀,刀尖朝下,就像剛剛柳泉把市村零的手掌釘在地上一樣,那柄小刀也徑直插入了柳泉終端的屏幕,從上到下深深貫穿了終端,同樣將柳泉的那部終端死死釘在了地上!
柳泉:!!!
她的呼吸有一瞬間猛然重了起來。然而下一刻,她眨了眨眼睛,勾起了唇角。
“果然是這樣啊。”她含笑說道,語氣裡似乎帶著一絲歎息的意味。
“所以說……什麼愛慕我到發狂之類的事情都是假的嗎,市村先生?我很失望哦。”
市村零的右手掌心被柳泉的劍貫穿,疼得大汗淋漓。他臉朝下趴伏在地上,聽到了柳泉這句類似調侃一樣的話之後,也並沒有出聲回應;反而是奧津真名慢慢地一撐地麵站了起來,臉上先前那種混合著恐懼和畏縮的表情已經無影無蹤了。
她的視線向下瞥了一眼柳泉那部已經被破壞的終端,慢悠悠地理了理自己淩亂的額發。
“即使你現在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柳泉前輩?”她說。
柳泉對這個“前輩”的稱呼也好像毫不吃驚似的,點了點頭,微笑了一下。
“啊……當然有用了。”她回答道,唇角帶著一絲可惡的笑容。
“因為這證實了我也是很聰明的啊,我的推論全部命中事實……也許以後可以用這件事在禮司君麵前得意洋洋地自我誇耀一下呢。”她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繼續說道。
誰知道這句很平常的、類似於嘴炮戰中會使用的台詞卻不知道哪一點挑釁了奧津真名的神經。她驟然爆發了。
“你不會再有那樣的機會的!你以為我還會給你這種機會重新回去接近宗像前輩嗎?!任何想要跟我爭奪他的人,統統去死吧——!!”她的五官一瞬間就扭曲了,麵目猙獰地吼道。
柳泉笑著歎了一口氣。
“啊啊,我就猜到是這種事……”她注視著奧津真名扭曲了的臉,輕聲問道:“為了迷惑我的思路而不得不把那些照片上的禮司君臉上身上也塗畫上傷痕、血跡和大叉叉什麼的,不得不把那張看上去好看得不得了的臉毀掉……其實,很心痛吧?”
奧津真名:!!!
“你……你怎麼能猜到的!?”她厲聲喝問道。
柳泉微妙地勾起了唇角。
“因為,口口聲聲說著喜歡我的市村先生家裡牆上的照片裡,我往往都被塗得不成人形……而禮司君的形象好歹還能認得出來,有幾張居然還露出了麵部未被塗畫,這種差彆待遇真是讓人痛心啊?”她半是玩笑、半是諷刺似的回答道。
“而且,塗畫那些照片的人,好像很喜歡禮司君在超葦中學園時期穿著那身白色製服的形象……我注意到有好幾張放在視線最容易觸及的關鍵位置上的照片裡都是那樣的。就算是因為崇拜他率領SCEPTER4維護大義的形象而產生了衝動的愛慕的話,難道不應該在牆上貼滿他穿藍色製服的照片每天膜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