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治六年,已經改名為東京的江戶城裡,發生了連續的夜間殺人案件。
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夜間在路上行走時,被人突然襲擊而死的。看得出來凶手的動作非常快,很多受害者都是一擊致命。
儘管如此,受害者的麵部表情卻並不像是經曆了快速死亡之人會有的猝不及防或者乾脆未能反應過來而表情如常——他們都麵帶驚恐之色,有幾個人甚至因為驚恐過度而五官扭曲,顯得猙獰可怖。
而且,他們死後幾乎全身的血液都被吸乾。
從案發開始迄今為止大約一個月的時間,受害者卻已經達到十幾人之多。
一時間東京人心惶惶,甚至出現了有心人製造的流言,說這是因為有小人蒙蔽天皇、將持續數百年的幕府將軍治國之體製強行打破,破壞了天命所賦予的平衡,並在戊辰戰爭中殺戮太過所致。這是上天降下的懲罰,雲雲。
因此,這起連續殺人事件迅速被地位更高的大人物所關注,勒令警視廳限期破案。
警視廳當然不敢怠慢,派出了大約十幾人組成的小組專門負責偵查,還加強了夜間巡邏的人數和頻率。
然而情況在迅速惡化當中。當兩周後夜間巡邏的兩位巡警都不幸被害以後,就連警視廳內部都有點人心不穩起來。
“沒點好身手的真不敢晚上出門啊”,大家這麼評論著。
最後,負責此案的西野警部頭痛不已地叫來了一個人。
去年剛剛加入警視廳、平常總是十分沉默,卻很可靠,在平時的劍術訓練中也身手不凡的年輕警員,藤田五郎。
藤田的個子並不算很高,但五官算是挺漂亮,藍黑色的短發經常蓋住他一側的臉龐,完全是無口係,平時很少說話;然而那種沉默如山的氣場中和了這種俊秀帶給人的親近感,反而讓人覺得會不由自主地對他產生出某種敬畏感。
在進入西野警部的辦公室之前,正在警視廳那間亂得出奇的大辦公室內四處遊走的中津警部補叫住了藤田五郎。
“喂藤田!”
雖然身為警部補,但中津和西野不一樣,沒什麼架子,整天笑嘻嘻的,喜歡下班後叫上一大堆人去喝酒。他長著一個紅通通的酒糟鼻子,叫住藤田五郎後,他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似的抓了抓自己的紅鼻頭,問道:“那個……上次的相親,怎麼樣了?”
藤田五郎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他微微斂下目光,朝著中津警部補一欠身。
“非常抱歉。已經正式拒絕了。承蒙您提起,失禮了。不過我已經……”
中津又抓了抓頭發。
“嗬嗬嗬其實沒關係……嘛,反正是我老婆催著我我才來問你的……女人嘛就是囉囉嗦嗦的愛操心這個……其餘的什麼大事她們也不懂……”
藤田五郎頓了一下,似乎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忍住了。
中津用一種隨便的口吻繼續說著:“哈哈哈不過你今年都快要二十九歲了吧?這個年紀也該找個女人成家啦。”
藤田五郎的目光閃了閃。他用一種簡單的語調答道:“勞您擔憂此事,在下至為感謝。不過我已經——”
中津再次打斷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是以前在……呃,他處認識的女性.吧?然而既然你們失散了這麼久,都過了這麼多年也毫無音訊,那麼你就應該……呃,往前看,是不是?”
藤田五郎沉默不語。
中津:“……”
中津的話說不下去了。
真是的!這個藤田就是能在幾分鐘之內讓對話沒法進行下去,這算不算是一項特彆的技能?!就連喝酒的時候這小子也總是沉默著慢慢啜飲杯中酒,好像不管喝多少都不會喪失那種鐵一般的冷靜感一樣……明明是不太合群的性格,但意外地又讓人想要多跟他親近,因為總感覺他很可靠,放心信任他的話他也不會辜負這種信任……
就是因為這樣,家裡那個婆娘才覺得這小子是如今難得一見的好結婚對象,非讓他把她那些什麼鄰居還是朋友家待嫁的姑娘向這小子推銷一下……明明人家一開始就說了“有個在戰亂中失散了的人,約定好將來要回去找她”之類的話嘛……
中津又抓了抓頭發,覺得有點尷尬。
正巧這時西野警部在自己那間狹小無比的辦公室內爆發出一陣咆哮:“喂藤田!在外麵磨磨蹭蹭的是要做什麼!快進來!外麵的街道上天天有人被殺!這可是非比尋常的大事!!”
中津訕訕地又摸了摸自己的紅鼻頭,衝著藤田五郎咧嘴一笑,擠擠眼睛示意讓他趕快進去接受【警部の怒焰】,然後自己溜走了。
……
入夜時分,巡警山下戰戰兢兢地提著風燈,走在東京都空無一人的大路上。
他的身旁是西野警部今天特彆指定給他的巡夜搭檔,藤田五郎。
雖然也聽說過藤田五郎劍術超群的傳言,然而那個殺人狂毫無疑問更可怕十倍。山下還是怕得走路的時候膝蓋都在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