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適時地垂下了視線,露出示弱的神態。
“……假如不是有道治君的話,我就不會知道有哥哥原來是一件這麼好的事啊。因為我之前遇見的是九條道清那個瘋子……那個人對誰都稱不上好,對我當然也是……勒令我去做壞事,做違心的事情,做會令我痛苦的事情……”
她這種難得一見的弱氣姿態顯然讓九條道治稍微有點動搖了。他遲疑著喚了一聲:“則子……”
柳泉苦笑了一下。
“道治君對我的愛護,不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忘記的……所以我當然不管什麼時候都會維護道治君,做對道治君最好的事,而不是做會讓道治君為難之事……這就是我所想的哦?”
她的話音未落,就感到三日月宗近忽然伸出右手,那戴著皮製手套的指尖從她的小臂一路蜿蜒上行,輕輕滑過她的肌膚表麵,一直來到她的上臂、最後落到她的肩頭,輕輕握住。
柳泉:?!
繼而,耳畔傳來俊美的付喪神含笑的低語。
“……騙子。”
柳泉:!!!
她那一瞬間險些猛地把肩膀縮起來!
幸好她強大的意誌力在那一瞬占了上風,使得她隻是抖了一下身體。下一秒鐘她已經下意識作出了條件反射一般的補救,垂下視線,縮起雙肩,顯出單薄而脆弱的樣子,在室內昏暗的油燈照射下,身影顯得更加伶仃細弱。
九條道治的惻隱之心一瞬間就成功地被勾起了。他同樣低下頭,“哦哦”了兩聲,麵露慚愧之色,像是為了自己勾起妹妹的傷心往事而感到抱歉似的。
他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嘴裡囁嚅著說了兩句“我、我當然一直相信則子!”、“我會一直愛護則子的!”以及“夜深了,你趕快休息吧,我這就走了”之類的話,就慌慌張張轉身離開了,簡直像在逃跑一樣。
房門被他啪地一聲隨手帶上了。然而柳泉卻仍然沒有移動分毫。
屋裡陷入了一片沉默。
片刻之後,柳泉輕聲歎了一口氣。
“……彼此彼此。”她說。
並沒有如同付喪神所預期的那樣說出“我很抱歉”之類示弱或道歉的言辭,女審神者聲音溫和,所說的內容卻像是一種犀利的反擊。
“在您在人世間所度過的漫長光陰裡……您就從來沒有過秉承著這樣一種善意的態度,溫和地對那些對您心懷好感之人有所粉飾和敷衍嗎,三日月閣下。”
這麼說著的時候,她紋絲不動,目光望著正前方,任憑他的手握住自己的肩頭、將自己的臉靠在她的頸窩裡,保持著這麼一種曖昧且親密的姿態。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三日月宗近微微露出訝然之色,繼而低低笑了。
“嗬嗬嗬,您這是在暗示我,我們兩人的卑劣程度並沒有多大的不同……所以我也不應該笑話您嗎。”
付喪神口吻輕鬆地說出了不得了的言辭。
女審神者卻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句話裡隱藏著的尖刺一樣。
“不,怎麼會呢。”她溫和地答道,甚至開了個玩笑。
“我還在等待著您同意暫時與我合作啊?怎麼會現在就開始觸怒您呢?”
三日月宗近聞言,沉吟了一霎。
……然後說出了更加石破天驚的對白。
“啊哈哈哈,假如你要是想獲得我的合作的話,那麼,就拿出你的誠意來給我這個老人家看看吧?”
柳泉似乎有點意外,但很快就點頭答應了。
“……好吧。在您看來,怎樣才能表達我的誠意呢?”
俊美的付喪神一臉正氣地——說出了破廉恥的台詞。
“親吻。”他說,一臉理所當然、不以為恥的表情,就好像提出這種要求再正常也不過了似的。
“由主殿您主動來親吻我,我就相信你這一次姑且算是真誠的——如何?”
他得承認,提出這種強人所難的要求,也不過是想要看到她的那張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讓她處於弱勢而已。畢竟他覺得自己手裡目前其實並沒有多少籌碼能讓她乖乖聽話,也不可能就這麼輕易逼問出她重新出現在這裡的真正理由——
他還沒有想完,突然感覺自己臉頰下靠著的那具溫軟的軀體微微一動移開了;繼而自己的臉頰兩側被人伸手捧住。屬於女性的修長柔軟的指尖熨帖著他這具由靈氣凝結而成的、近乎真實的軀殼。
他的眼前猛地遮過來一片小小的陰影,不屬於自己的鼻息一瞬間極度接近過來;下一刻自己的嘴唇上就覆蓋了屬於女性的、柔潤嬌軟的嘴唇,那種觸感一瞬間幾乎讓他渾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