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變成羅刹,是在箱館的最後一役裡。”
自從他們重逢以來,她第一次提到了諱莫如深的“最後一役”。
在那一戰中,據說副長因此而犧牲,新選組據守弁天台場、戰至最後卻無法阻止幕軍全麵潰敗的命運,隻得由相馬主計臨時就任新選組最後一任局長,率領幸存成員跟隨幕軍一道降服。
然而,不管有多少關於那一役的消息傳出,卻沒人知道新選組一番組代組長的下落。甚至沒有人能夠確定一番組代組長清原雪也是否最終在弁天台場出戰了。
現在,那些無人得知的事實就擺在他的眼前。藤田五郎感覺一陣心悸,就連呼吸都緊了幾分。他屏息再慢慢呼出,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遙遠地傳過來,仿佛隔著一層紗那般有點不真切。
“……然後呢?!”
清原雪葉似乎有點奇怪似的瞥了他一眼,然後又把視線調開了,漫望著小巷兩旁房屋的外牆。
“我在激戰中身負重傷……”她用一種奇特而僵硬的語調說道,每一個字說出來都毫無起伏,就像是機械的人偶。
“在命懸一線的時刻,副長把他那瓶變若水給了我。”
這是他們重逢以來,藤田五郎第一次聽到她主動提起殉難那一天的副長。
他的心臟突然跳漏了一拍。
他注意到她的唇角忽然微微揚了起來,那種笑意非常微妙,就好像她在無聲地說著“我就知道這麼提到副長的話你就會露出格外關切的激動表情的”。
然後,她乾脆利落地說道:“副長的變若水是誰給他的,我想你也知道吧?”
藤田五郎不自覺地啊了一聲。
“山南先生……”他喃喃地說道。
清原雪葉再度向他投來意味不明的一瞥,繼而又轉開了視線。
在敘述著這一切的時候,她似乎竭力避免與他的視線直接接觸似的,總是望著什麼其它地方,聲音也有絲平靜得過頭的冷淡感。
“山南先生,和平助一起,在仙台城裡……為了消滅當時已知的全部羅刹,拚儘了自己的全力。最後,還因為力量用儘而——”
她的聲音突兀地哽住了。仿佛沉默了很久之後,她才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我,絕對會把這些又被製造出來的羅刹消滅乾淨。”她一字一句地說道,語調裡仿佛蘊含著一往無前的決心。
“這也是山南先生的願望吧。……我,即使拚上這條命,也會替他完成。”
“被誤解什麼的根本無所謂……我隻是想要證明即使變成了羅刹,我也有能夠繼續為從前的同伴做到的事情。”
那一瞬間她忽然回過頭來,明亮得過分的雙瞳投向他的臉上,那種目光裡帶著令人看不明白的決意,似乎有種燒灼的熱意,讓藤田五郎不由得發出“呃”的一聲。
“啊……”他一時間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低下頭想了半天,卻說出一句剛說完就讓人有點後悔的話來。
“那麼……副長就是因為把自己的變若水給了你,所以他自己才……?”
他的問題還沒有問完,就感覺清原雪葉的目光冷了下來,一瞬間變得無比銳利,仿佛有刀鋒刮在他臉上一樣。
他呆然地又“呃”了一聲,後知後覺地閉了嘴,臉上浮現出類似困惑的神色。
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要迎接她的怒火,可是那股怒火卻並沒有來。
清原雪葉隻是稀奇似的微微歪著頭看了他一陣子,然後哂然一笑。
“一君,還真是徹頭徹尾的副長廚啊。”她說。
藤田五郎臉上的困惑之色更加深重了。
“副長……廚?這是什麼意思?”
然而她卻沒有像從前一樣耐心地替他解答這個疑問。
“嘛,你就姑且這麼認為吧。”她的語調突然一變,變得有些輕鬆得過分。
“那麼,你要怎麼做?”她突然向他拋出了更難以回答的問題。
藤田五郎:“?怎麼……做?做什麼……?”
清原雪葉笑了笑。然而笑意並未到達她的眼底。
“你現在知道了。是我拿走了副長的變若水,苟且偷生地作為羅刹活了下來……”
她直視著他的臉,表情突然變得無比嚴肅。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一君?把我作為害了副長的罪魁禍首抓起來嗎?還是……把我作為夜間連續殺人事件的容疑者進行逮捕?”
藤田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