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審神者不動聲色地應道:“……確實如此。我也感到很奇怪。”
一期一振視線低垂,目光的儘頭似乎落在她膝前的榻榻米上。他沉默了片刻,終於說道:“……藥研,是被時之政府強製碎刀的。”
柳泉:?!
女審神者毫不保留地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一期一振的臉上浮現了一抹黯然的神情。
“雖然不知道這種話題該不該向您說起……不過,不彙報一下的話就不能夠解釋藥研之所以被……”
好哥哥一期尼再度停頓了一下,艱難地說道:“簡而言之,就是前任審神者大人……靈力不足,即使……即使采用了寢當番這一措施,也無法挽回她的靈力急劇流失的問題……”
女審神者再度哦了一聲,坐直了身子。她的眼中露出很感興趣的神色。
她並沒有追根究底地詢問前任審神者執行寢當番的細節,也並沒有詢問究竟當時的本丸有多少付喪神都執行過寢當番——她隻是把雙手隨意地交握在一起,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麵露思考之色,繼而問道:“……這就是她最後去職的原因?”
女審神者選擇了非常中性化的“去職”這個詞,也並沒有直接詢問付喪神,他的前主人究竟是死去了還是被強行解職而離開了這座本丸。
一期一振當然能夠體會新任審神者的這番好意。他感激地抬起頭來望了她一眼,又很快垂下了視線,就仿佛弟弟當時的做法讓他感到無所適從,難以啟齒似的。
“總之,在前任審神者大人靈力趨於衰竭的時候,大家都為她的命運而感到擔憂……”他低聲說道,“大家都很想幫助她,可是我們能夠做到的事情也有限……最後,在她即將……離去的時候,我的弟弟……藥研,他出於對……對前任審神者大人的……呃……”
好哥哥一期尼又十分難堪地頓了一下,才艱難地把最後的話說完了。
“……仰、仰慕,所以……產生了膽大包天的念頭……擅自認為隻要……將其神隱的話,即可挽回事態的惡化,救回前任審神者大人……”
他又停了下來。室內陷入了一陣沉默。
女審神者眨了眨眼睛,說道:“原來是這樣嗎……”
一期一振低低地歎息了一聲。
“可是,這隻是他一廂情願吧……最後,並沒能救回前任審神者大人,自己還因為觸犯了規條被時之政府處以最嚴苛的刑罰——”
好哥哥一期尼的聲音在顫抖著。
女審神者同情似的歎了一口氣。
她忽然向前欠身,膝行了幾步來到一期一振的麵前,伸出手去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了。……我會把藥研重新找回來的。”
一期一振猛然抬頭。但當他赫然發現自己和女審神者距離如此之近、他一抬頭視線就能直接落進她明澈的眼中時,他臉上的表情明顯地動搖了。
“可、可是……聽聞時之政府暗地裡對我們的本丸作了約束……鍛刀的話是不會允許藥研出現的……”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女審神者一挑眉。
“怎麼?他們還害怕藥研回來再神隱另一個審神者嗎?”
一期一振不說話。
女審神者笑了。
“好啦好啦。不讓鍛,我們就撈吧。有的是可以與他相遇的地方呢,你著急的話明天就可以帶隊去找他,我也會向大家說明,好好協助你的。”她又像是安慰小孩子一般,伸長了手摸了摸一期一振的水藍色短發。
一期一振:?!
他用一臉震驚的表情盯著麵前含笑的女審神者。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第一次看清了她的長相。
她看上去十分年輕,也許隻有二十歲上下的模樣,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地在腦後束起,穿著深藍色的分體式睡衣和睡褲,胸前寫著一行讓他完全看不明白的彎彎曲曲的文字;在跳動的燭火下近看的話,她的眉眼可以說很美,和前任審神者比起來更有一種凜然感,讓人不明所以地就覺得她是那種可以安心信賴的人——
一期一振猝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立刻垂下了視線,為了避免那種突如其來的尷尬,他隨便找了個話題:“謝、謝謝……啊,那個!您、您衣服上寫著的,是天書嗎……?”
女審神者一愣,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前襟,忽然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十分清脆,顯示出她的愉快,卻又讓人覺得並沒有什麼嘲笑的成分在其中。在一期一振變得尷尬起來之前,她就及時收住了笑聲,一臉認真地對他說道:“這個啊,隻是異國的文字而已。”
一期一振看到女審神者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寫的是——‘Ishownotyourfacebutyourheart’sdesire.’”她輕聲說道。
流暢的異國語言從女審神者的口中說出,一期一振感到有點迷惑。
看到他一臉問號的樣子,女審神者似乎覺得有點好笑,眼中浮起一抹他看不懂的神采,顯得有絲若有所思。
“這句話是寫在一麵魔鏡上的。”她說。
“意思是——‘我所映照出的不是你的臉,而是你內心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