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她終於說道。
三日月宗近卻沒有立即移動。
他側過臉,把左頰貼放在她細瘦的肩上,目光望向一望無際、開著野花的原野。風吹過原野上肆意生長的長草,發出嘩啦啦的輕響。
“您得到了您想要的東西了麼?”他問道。
女審神者一怔。“……什麼?”
三日月宗近又說了一遍。
“您隻身來此冒險,總不會是想要重遊故地的吧,嗬嗬嗬。”
雖然這麼一針見血地說著,他的語氣卻十分寧靜溫和。
“那麼,您現在獲得了您想要的結果嗎?”
女審神者沉默了片刻。
三日月宗近似乎從她的沉默中猜到了一點什麼,於是他繼續說道:“……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們就繼續往前走吧。”
女審神者似乎很驚訝似的吸了一口氣。
“你說什麼?”
三日月宗近嗬嗬地輕聲笑了起來。
“既然沒有得到您想要的結果的話,就一直走下去吧。”他忽然微微直起身來,離開了她的肩頭,重新直視著她的臉。
“直到你滿意為止。”他說。
“即使一直不停下的話也沒什麼……要是為了照顧老人家而選擇就此打住的話,你會不甘心的吧?”
女審神者:“呃……”
女審神者好像一時間有點無言以對似的,視線短暫地向一旁飄開了。
三日月宗近嗬嗬笑了。
“……而您一旦不甘心的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我想我已經了解得很清楚了。”他歎息似的補充道。
女審神者愣了一下,視線重新飄回他的臉上。她似乎很認真地觀察了他許久,最後眨了眨眼睛,忽然伸出左手——
以指腹幫他拭去了臉頰上那滴在剛才的戰鬥中不慎濺上的、已然乾涸的黑色血滴。
“不,我們走吧。”她搖了搖頭,目光已經從猶疑重新變得清澈堅定起來。
“一開始,我是有些冒險的想法……”
“時之政府一直拒不回複我的聯絡,我想我是有些惱怒吧。”她說。
不能說出係統菌的存在,好在還有個時之政府同樣可以拉仇恨。她思考了一下,慢慢地把自己的初衷說了出來。
“我想我做出點什麼任意妄為的事情,讓他們到了無法置之不理的時刻,總該乖乖派個什麼人來跟我好好談談吧……”
“畢竟,當初說得那麼娓娓動聽,說‘隻要你來做這個審神者的話就可以不用死喲’——麵對這樣的誘惑,沒有幾個人能夠拒絕吧?”
順便把自己死而複生的來曆洗白了一下,隻要三日月宗近不去真的和時之政府直接求證的話,應該也就沒問題了吧?——柳泉這樣想著。
三日月宗近果然哦了一聲,露出沉思的神色。
柳泉也沒有等待他的反應或評價,繼續說道:“……結果把人騙到這裡來以後,不但上來就丟給我一座情況十分棘手的本丸讓我接手,而且還躲起來裝死不接受我的聯絡……麵對這種情況,誰還能忍得下去那就見鬼了……”
麵對這麼直率的措辭,三日月宗近不由得露出一個無聲的苦笑。
“所以你就隻身一人跑到危險的戰場上來?”他的笑聲中帶著不可思議的歎息,“彆人家的審神者連戰場都很少上,而你呢?……我們好歹上陣的時候還可以帶個禦守,危急時刻可以救自己一次;你呢?你帶了什麼?那種永遠都不知道害怕的膽量嗎?”
柳泉一愣,不知為何突然有點想笑。
她也這麼做了。
“哈哈哈哈哈……”她仰起頭,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仿佛很愉快似的。
付喪神好像被她這種突如其來的畫風改變弄得有點莫名的無奈。
“我啊,我還有那些絕妙的超能力啊。”她一點也不諱言地直率說道,“假如不出現檢非違使的話,我甚至不會在這裡遇險——”
她的聲音忽然卡了殼。笑聲也戛然而止。
三日月宗近看起來有點驚訝。“……怎麼了?”
然而女審神者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臉色迅速從剛才的愉悅變成了惆悵。
“……不,沒什麼。”她很快地回答道,然後回過頭去望了一眼自己的來時路。
“你是怎麼追著我過來的?一期君告訴的你嗎?”她很快地換了個話題。
三日月宗近頓了一下,十分識趣地並沒有繼續追問剛才她想起了什麼。
“我啊,從一開始就認出了你。”他用那種和緩的語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