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微微飄遠,望著房間一角某個漆繪著漂亮圖案的小木箱。
那個箱子裡,還妥善地放著他從那個異世界帶回來的那個藍色小布包。那片疊起來的藍色織物裡,包裹著一小捧她的身軀當時化成的青白色灰燼。
然而現在她的身軀化為灰燼的場景,就像是在夢裡一樣。她活生生地在他麵前,就跪坐在他身側,他隻要一低頭就能夠把自己的臉貼到那弧線圓潤美妙的肩窩上,感受著她溫暖的撫觸、她的身體因為呼吸而產生的微微起伏——
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裝出因為重傷和流血而體力耗儘的虛弱樣子,他微微向前傾身,把臉埋進她的肩窩裡,然後在她身軀一僵的時候,及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用那種粉飾太平似的口吻,含笑斷斷續續地說道:“三條大橋……稍微有點棘手啊。不要說是夜戰更有利的短刀了,那裡居然還有一點也沒被夜戰環境削弱的高速槍……啊哈哈哈,躲避不及,就這麼狠狠挨了一下——也許,老年人真的不適合那麼拚命吧……?”
這一番台詞簡直效果拔群。
三日月宗近感到女審神者的呼吸稍微沉重了一霎,繼而她仿佛更加專注了一樣,她的掌心輕輕摩挲著他腰側的那處傷口,從她掌心傳過來的那股暖流似乎增加了許多,而且好像愈來愈熱,燙得他險些發出一聲歎息。
他想了想,於是順從了自己身體的直覺,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歎息,或者說……類似呻.吟的聲音?
“啊……”
女審神者的手倏然停滯在那裡!
三日月宗近感到自己頭下枕著的細瘦肩膀猛然一抖。借機將他的頭震開之後,女審神者的上半身微微往後一傾,仿佛想要避開他身體熱度的輻射範圍一樣。
她的臉終於抬了起來,他這才發現她的嘴唇繃得緊緊的,臉上很明顯是惱怒的神色。
“你……你一定是故意的吧!”她的眉毛看上去豎得簡直殺氣騰騰。
“嗯?……哈哈哈,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付喪神笑得和藹如同春風拂麵一般,眉眼間的無辜和正氣顯得不能更真誠了。
女審神者:“……”
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想要站起來轉身就走。
“……說不定我還是應該去拿你的本體刀手入比較好。”她垮著臉說道。
三日月宗近:“哈哈哈,如果傷口少一些的話,說不定那樣真的也不賴啊。不過,因為這次出陣是意料之外,所以傷勢看起來也稍微有點複雜啊——如果能好好照顧我的話那就幫大忙了啊,哈哈哈哈哈。”
女審神者好像有點受不了似的微微一仰頭,深吸一口氣。
“……早知道這次出陣還有這種副作用的話,也許事先就會考慮得更周全些了吧。”她用氣音小小聲地吐著槽,然後在臉上勉強扯起一個有點扭曲的笑容。
“好好。你今天說什麼就是什麼吧,病人最大——”她忍耐地歎了口氣,低下頭去,繼續將掌心貼在三日月宗近腰側那處很深的傷口上。
那處傷口其實已經好轉了很多。雖然應該是第一次使用靈力替自己手下的刀劍作手入,她卻學習得又快又好。
三日月宗近垂下視線,望著重新開始專注工作的女審神者。
迄今為止他已經見過無數人了吧。然而,沒有一個人和麵前的這個人一樣。
……也許正因為如此,自己也變得有點奇怪起來了吧。
他還沒想完,就感覺自己腰側的傷口上傳來一陣靈力的震蕩。
那種感覺很奇怪,起初像是鈍痛,之後又變成一陣一陣針刺般的疼痛——要不是因為他已經對她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她不會因為一時的小情緒而耽誤正事的話,他簡直都要以為她是在借機報複自己了。
他忍不住皺起了眉,輕輕吸了一口氣。可那種疼痛感之後又混雜了一種奇怪的麻痹感,他忍不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雖然他發出那一聲其實全是為了忍耐痛楚,然而聽上去卻意外地有些歧義——直率點說,假如那一聲說是忍住某種被**折磨的痛苦而發出的聲音,好像也沒什麼差彆(霧!)。因此他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她移開了覆蓋在自己傷處的那隻手,語調隱隱繃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