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從她的臉上消失了,她用著那種他最厭惡的、自以為是的口吻說道。
“需要個隨從充場麵的話,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她傲慢地提議道,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在他聽上去都簡直欠考慮到了沒大腦的地步。
“……如果半路上再遇上怨靈的話,沒有了河田,你替我去迎戰怨靈嗎。”他冷笑著,用刻薄的語氣反問道。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那個女人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更不害怕,隻是笑了起來,輕飄飄地應道:“有何不可?”
藤原泰衡:“……”
這個女人一定是瘋了。
他惱怒地暗忖著,不再與她糾纏,憤然扭頭一抖韁繩,衝著不遠處正在與怨靈鏖戰的河田次郎喝道:“河田,走!”
河田次郎隻來得及響亮地應一聲“是!”,就聽到在藤原泰衡身邊的那位來頭很大的貴女發出了一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小狐!阻止他!”她清脆地喊道。
下一秒鐘他就聽到唰的一聲——
在他附近不遠處正在作戰的那位長著一頭雪白飄逸的長發、麵容俊美卻衣著甚是失禮的高大青年,忽然回過身來,一刀指向他。他手中鋒銳無匹的太刀刀尖,剛巧懸停在距離河田次郎咽喉隻有幾寸之處!
然後,河田次郎看到那個青年衝著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尖尖的犬齒。
“抱歉啦。但是主人不想讓你跟上去呢。”他笑著說道。
河田:!!!
藤原泰衡一怔,聽到已經縱馬往前奔去的那個傲慢的女人,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笑聲。
“要隨從的話,我這裡不是帶了嗎?”她笑著大聲說道,揚聲朝著那些已經將林間出現的不祥黑影砍殺得差不多的男人們喊道:“大家,跟我一起去無量光院!小狐,最後那幾個就交給你了,之後再趕上來吧。”
藤原泰衡聽見那個被她昵稱為“小狐”的白發男子笑了起來。
“哦!主人就放心吧!”他答道。
……好像從頭到尾一點都沒有把藤原泰衡這位奧州實際上的統領放在眼裡過呢。
雖然憤怒,但藤原泰衡也心裡清楚,現在不是在這種事情上爭短長的時刻。
時空的裂隙已經出現,假如他再在此地被她拖住腳步的話,那麼就將錯過與神子話彆的最後機會——
藤原泰衡惱怒地抽息了一聲,一縱韁繩,大聲喝道:“擊退怨靈之後去無量光院!”
然後,他也緊跟著她沿著山道徑直衝了過去。
很快地,身後響起紛亂的腳步聲。
藤原泰衡在縱馬之中回頭一看,險些氣得扭曲了五官。
之前為了作戰方便,他帶來的那些隨從也紛紛下馬進行戰鬥。但當一切都塵埃落定、趕上來的時候,騎著馬的卻反而變成了九條則子所帶來的那些隨從。
在他們的身後,已經被落下一段距離的,正是那些被搶奪了馬匹的他的手下們,正在氣喘籲籲地追趕。
每當他覺得這已經是她做得最過分的事情之時,她總是有方法繼續挑戰他的忍耐底線。
……和鐮倉殿以及他所統率的源氏一樣,都那麼令人厭惡,無法容忍!
在彆人麵前都高高在上的他——甚至在父親大人麵前都有著十足地位的他,在這樣一個身份低賤卻來頭很大的女人麵前,反而要忍一時之氣……這一切,都是什麼混賬事呀!
他的十指攥得緊緊的,韁繩深深地被他握在掌心中,甚至好像嵌入了肌膚之中,留下清晰的痛感。
有一天……有一天他會……!會擺脫這令人厭惡的一切,將那些傲慢無禮和狂妄無知都砸碎在她那張美麗又自大的臉上!到時候,平泉就依舊是藤原氏統治了一百年的平泉,他也將會依舊是——
一道白光驀地閃過。他的思維突兀地中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