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似乎在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片刻之後,他輕聲歎息了一聲。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是為了維護那個世界的平安嗎?……除此之外彆無理由。”
他試探似的盯著她低垂的眼。
“上一次,你為了維護一個男人,甘願因為改變曆史而暗墮……這一次,你又為了維護整個世界,甘願舍棄那個明明整顆心都已經被你握在手心裡的男人……”
他的歎息聲隱藏在檜扇之後,刻意壓低了聲線,顯得愈發悠長。然而仔細聽一聽的話會分辨出來,他分明是刻意在利用著自己與小一聲線近似的特點,模仿著小一的聲線。
“雪葉君啊——真是又勇敢,又狠心——”他慢慢拖長了聲音,這麼說道。
柳泉:!?
“你忘記了那個人嗎?在那個世界死去的話,你還能夠回去嗎?又或者——”
三日月宗近慢悠悠地說著,在大廳四處點燃著的燭火的映照下,那雙蘊有新月之形的眼眸玩味地觀察著她。
“隻要完成你在此的使命,你就有機會回去?這樣的話你才這麼拚命,顯得不惜一切代價?”
在他眼裡,已經放下了手臂、卻一直低垂著眼簾的女審神者的神情終於有了一點波動。
她抬起視線來,毫不退縮地回視著他,甚至唇角微微翹起,浮現了一絲微笑。
“並沒有那樣的事情。”她說,“上一次……是因為我任務完成得不夠好,所以並沒有得到什麼回去的機會……”
三日月宗近猛地挑起了眉。
“哦~”他說,“所以你才來了我們這裡,是嗎。”
女審神者保持緘默。
天下五劍之一好像也並不在乎她是否保持沉默。他繼續笑著說道:“那麼,隻要讓你完成任務完成得不夠好,你就永遠也回不去,是嗎?”
女審神者似乎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仿佛很震驚地下意識倒抽了一口氣。
不過也許是經曆過太多驚悚(?)的場麵,女審神者很快就恢複過來。
她重新端起了茶杯,優雅地以袖掩口,反擊似的朝著旁邊的老年人微微一笑。
“……假如那樣的話,我大概會連回到這個世界的資格都將喪失了。”她平靜地說道。
“啊……到時候,大概就要回歸最平庸的生活了吧。”
原本隻是為了針鋒相對地說出來和這位腹黑老人家抗辯的,然而話到了嘴邊,女審神者卻顯得有絲感慨。
“回到那個有沒有我都一樣的家裡去,或者從那個家裡徹底離開,獨自一人住在一個小房間裡,找一份平常的工作,過上幾年,再考慮是這樣一個人單身到底,還是隨便嫁一個和我一樣的平凡的人,以後的半生就消磨在家長裡短的平庸煙火味裡……所經曆過的那些曆史,那些事情,那些最壯美的時刻,就像一場夢一樣——”
夜間的廳堂上,燭火搖曳。女審神者仿佛有點出神,聲音像是附耳呢喃一樣。
三日月宗近:!?
仿佛從未想過這個充滿勇氣的年輕姑娘背後的故事竟然是這樣,他微微瞠大了那雙蘊有新月的眼眸。
“即使這樣……你也要去選擇維護那些世界嗎。”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若有所思地問道。
女審神者似乎被這個問題所驚動,收回了思緒,轉過臉衝著他微微一笑。
“是的。”
她耳語一般地說道。
“我也……隻能如此。”
“在一些時候,即使傷感,即使憤怒,即使會讓自己或彆人痛苦……”
“即使犧牲友人,即使犧牲戀人,即使犧牲自己——”
“也隻能,優先選擇維護這個世界。”
“這是,有人曾經教曉我的大義。”
三日月宗近:!!!
他在那一瞬間就奇異般地察覺到了一個事實。
這個教會她這種大義的人,並非是他所見過的,新選組的任何一個人。
儘管那些人也都是擁有著無上勇氣與信念的一時之英傑,然而她早在與那些人相遇之前,就已經抱定了這樣的決意。
“是嗎……”他微微頷首,忽然嗬嗬笑了起來。
“啊哈哈……真是羨慕那個人啊。”
女審神者:“……誒?!”
三日月宗近放下檜扇。那雙蘊有新月之形的美麗眼眸仿佛反射著堂上燭火的熠熠光輝。
“……擁有能夠影響你決定的力量。”他說,然後轉過臉去,目光望向前方。
“他把你教得太好了……好得——無法輕易被人左右啊。”
女審神者:“……”
三日月宗近並未說完下麵的未儘之言,隻是轉而又嗬嗬一笑。
“啊哈哈哈哈,這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