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躲閃還算及時,但由於並沒有事先作出預防,他的手臂仍然被偷襲者鋒利的刀刃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他痛得悶哼一聲,下意識伸出右手去捂住傷處。
幾乎在出聲示警的一瞬間,他就看到,她開始用比剛才敏捷得多的速度向著他的方向奔跑。
一路上她直接輕盈地躍起跳過盤結在地上擋住道路的藤蔓、碎石和樹木的枝杈,偶爾會因為踩到地上不平之處而略略歪一下身軀、又很快控製住自己身體的重心,繼續跑向他。那雙愈是接近就愈是能夠看清的明澈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裡麵除了作為目標和終點的他之外彆無他物——
下一刻,他聽見自己腦後有太刀揮下的聲音,唰的一聲,帶起一陣鋒銳冰冷的風。
藤原泰衡:!!!
幾乎與此同時,他聽見她脫口喊出——其他男人的名字。
“三日月!”
藤原泰衡猛地回過頭去。
身穿藍色狩衣、發間飾以金色流蘇發繩的美男子,此刻收起了平時那種溫和優雅的風儀,目光凜然,身姿挺拔,不知何時出現在那個偷襲者的身旁,一刀揮下。
他所感受到的那陣風,實際上是這位被她喚作“三日月”的男人揮刀的時候帶起的風。
他記不起來這個男人——以及和這個男人一起的其餘五位——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九條則子身邊的了。
然而,現在在他的印象裡,卻是這個男人永遠站在九條則子的身旁,用一種微妙的、令人不適的眼神注視著她的樣子。
那種眼神讓人感覺有些奇怪,就仿佛在那副溫和的、雲淡風輕的表相之下,那個人對九條則子懷有著更為深刻的執著。
那個人好像並不是要對她不利,然而那種微妙的、站在距離她比彆人更近之處的熟悉感和彼此理解的程度,仍然讓旁觀者——比如他——感到一陣令人不快的陌生,和微妙的被排斥在外的不悅感。
現在,那個男人出現在他的身後,及時斬殺了偷襲他的人。受到了這樣的恩惠,原本應當道謝,然而藤原泰衡卻覺得自己好像一點也不想感謝對方。當然,對方好像一點也不介意沒有從他這裡得到什麼感激之情。
那個男人越過他的肩頭,朝著他麵前的九條則子微微一笑。
“哈哈哈。及時趕到了啊,主人。”
然後,他看到麵前的九條則子也露出了笑容。
“幫大忙了啊,三日月。”她的聲音頗為愉快。
那位被她稱作“三日月”、然而對彆人卻聲稱自己姓“三條”的美男子,微微一抖手腕甩去刀刃上的血滴,繞過藤原泰衡,走到九條則子身後,才向著藤原泰衡微微頷首致意。
“泰衡大人,請放心吧,現在的局勢已經在掌控之中了。”他用著那把和藤原泰衡的聲音十分相似的聲線,含笑說道。
“餘下的幾個敵人,很快就會被我們肅清。……那麼現在,您打算做什麼?”
那位姓“三條”的美男子微微彎起眼眉,充滿暗示性地提醒他。
“是否還打算繼續趕去無量光院,替神子送行?”
藤原泰衡不知為何忽然覺得一陣心火上升,煩躁不堪。
“……這是自然。”他**地回答道。
然而那位姓“三條”的美男子好像一點也沒有被奧州的總領的怒意所影響到似的,仍然露出一個溫和從容的笑意。
“啊哈哈哈。沒有被這種卑劣的陰謀所影響到的話,那是最好的了。”他微微一頷首,就好像真的覺得是這麼回事一樣。
藤原泰衡總覺得這個人說的話有哪裡微妙地令人不爽,然而仔細一想,這個人的措辭又自始至終斯文又有禮,簡直無可指摘。
結果這個人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
“那麼,肅清這裡的殘敵之後,既然使命已經完成,主人也就可以放心離開了吧。”
那位聲稱自己隻是泉禦前的家臣,卻無論是身手還是心智都優秀得令人印象深刻,簡直像是殿上人的美男子,緩緩地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