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們不去新選組的本陣了。”
膝丸驚訝極了。
“……可是,您千辛萬苦潛入這座城裡,不就是為了去見……呃——”
他思考了一下,才從記憶中找出那個稱呼來。
“新選組的副長……?是吧?”
女審神者聞言,腳步微微一頓。
幾秒鐘之後,她又按住腰間的刀柄,慢慢走了起來。
“現在我知道了。”她說。
“我去見他,是不明智的行為。”
膝丸:“為什——”
女審神者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此刻停了下來,按著腰間的刀柄,回頭望著還下意識呆立在原地的膝丸。
仿佛是在掩飾自己真正的情緒,她抬起右手來,用食指輕輕刮擦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既然這一次我注定要站在他的對立麵上……想要從他身上獲得勇氣的期待就毫無意義。”
她微微垂下了視線,聲音裡帶著一抹淡淡的、自嘲似的笑意。
“想要在戰前見他一麵,也不過是為了在內心懇求他的寬恕……然而我甚至連‘我今天將要做你的敵人,請原諒我’這樣的話都無法坦率地說出來。”
“明明剛才……還對髭切君說了那麼漂亮的話,結果,原來自己才是個軟弱的人嗎——”
她的尾音突兀地中斷了,語氣裡一瞬間充滿了惆悵。
“……不行哪。”
“即使再近在咫尺,也不應該再往前踏進一步了。”
“……髭切說得對。我現在不是誰的部下了……我,已經是大將了。”
她的目光一瞬間惆悵地飄遠了,越過膝丸的肩頭,望向那理應存在著的、新選組的本陣方向。
一路走來,其實新選組現在究竟駐紮在何處,已經有了許多線索;隻要沿著這些線索一路找下去,就總會找得到他們。
找得到他們許多年以來信服、尊重並有點懼怕著的,威嚴又操碎了心的鬼之副長,土方歲三。
他此刻也在這座城中。距離她隻有咫尺之遙。並且,他所尊敬、信賴、願意豁出性命去拚命維護和追隨的大將——新選組局長近藤勇,即將在兩天之後被新政府斬首。
在這種時刻,他會是怎樣的心情呢?即使他一定會掩飾著自己徹骨的悲痛和憤怒,更努力地率領大家一道前進,也不能夠遮去他在四下無人時、想起近藤先生時,會格外地感到無能為力的痛苦這一事實。
正是因為他在流山聽從了近藤的命令,讓近藤一個人去麵對那些來勢洶洶的新政府軍,他現在想起這一事實的時候,會感到格外的痛苦難耐吧。
可是在這樣的時刻——即使是在他對她並沒有產生多餘的特殊情感的曆史裡——讓她眼睜睜看著他忍受痛苦、指揮那些昔日的同伴和自己作戰,最後還要受傷、吞下敗果,這件事就更加令人覺得傷感。
然而,即使她在這一時刻多麼想要跟隨在他的身旁,也是不行的。
即使再想在這種時刻陪著他一道經曆離彆和失敗的傷痛,擁抱住他那風霜披落的雙肩告訴他仍然有人願意追隨他和那麵誠字旗一直到底——也不行。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
“……走吧,膝丸。”她微微揚起聲音,呼喚著稍遠處好像已經被她反複無常的決定弄得完全迷茫了的付喪神。
“我,現在是你們的大將了。所以,就要有所承擔,對你們負責……在必要的時刻,忍耐那些有害的情感……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她在臉上緩緩展開一個有些釋然、也有些心酸的笑容。
“因為這是近藤先生曾經教曉過我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