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倒吸了一口氣。
……留在城中的付喪神,總共隻有五人。三日月宗近被她遠遠地派遣到桑名藩所把守的八幡山和明神山那一帶去了,現在看時間也不太可能及時趕回——
那麼,時間溯行軍一直按兵不動、到了現在才突然大舉侵犯城下町,難道是因為他們終於決定要將城下町作為他們改變曆史的突破口了嗎?!
可是城下町……那裡發生過什麼嗎?
當然,從那裡著手也不失為一個方法。曆史上的新政府軍就是這麼得手的。奪取他們的炮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聽上去也挺不錯,像是時間溯行軍這種反派會乾的事情。
藥研彙報完之後,就靜靜地單膝跪地,在一旁等待著她作為大將作出決斷。
柳泉一時間竟然有些左右矛盾。她情不自禁地又往下張望了一眼,卻正好看到土方揮刀率領那些洋服與和服混雜、衣袖上卻大多都綴著誠字袖章的人們,和新政府軍混在一起,英勇戰鬥。
在混亂的人群之中,唯獨他看上去最為顯眼。黑色的洋服、白色的頸巾,腳上是一雙黑色皮質長筒靴,戰鬥時的身影也頗為英姿颯爽,每一次揮刀的動作都簡潔而好看。
……是她想錯了嗎?時間溯行軍並沒有打副長的主意?她應該現在放下一切,隨著藥研一道趕往城下町,支援正在那裡為了維護曆史而以寡敵眾奮戰著的刀劍付喪神們嗎?
柳泉仿佛沉默了很久,又仿佛隻是沉默了片刻。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說道:
“不,我不能走。”
藥研的氣息仿佛一瞬間略微有點滯澀,就好像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大將會在這種關鍵的戰鬥時刻將他們棄之不顧一樣。
“……大將?”他叫了一聲,語調裡帶著不解和疑問。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城下町那裡,就拜托你們了。”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因為我認為,這邊才是真正的重點之所在。”
藥研沒有說話,眉心卻慢慢地皺了起來。
“看看天色,藥研。”柳泉繼續說道。
然而,當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卻隻有藥研依言抬起頭來望了望天空——柳泉不但沒有看向天空,反而探手到身旁,拿起了那杆步.槍。
“……已經是午後了。我不能冒險——”
藥研露出了“啊完全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啊大將”的疑惑神色。
柳泉笑了。
“去吧。”她說,“再支持一陣子,我就能趕到。或許在那之前,你們已經獲得了勝利——那就更好了。”
藥研:“……”
他已經完全陷入了困惑不解的狀態,然而他的大將還在打啞謎似的繼續對他說著。
“因為,有重要的人,還在這裡——我不能把他丟下不管……”
藥研猛地眯起了雙眼。在那一霎那,一道光亮忽然如同閃電一般竄過他的腦海;假如它不是消逝得太快的話,幾乎要劈開他一片混沌的記憶。
然而現在並不是努力去追憶過往、尋回失去的記憶的好時候。
藥研潦草地嗯了一聲,站起身來。
“那個人……是對大將來說,很重要的人嗎。”他突兀地問道。
然後他就看到他的大將背影仿佛微微一僵,默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這樣啊。”藥研也同樣點了點頭,忽然轉過身去,好像就這麼簡單地接受了他的大將作出的決定似的。
這種平靜的態度好像讓柳泉反而有點驚訝似的,她的視線短暫地離開了下方街道上所發生的事情,轉過頭去疑問似的叫道:“……藥研?”
藥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既然這裡有大將認為重要的人,那大將就放手去做吧。”他用一種很平靜、但卻理所當然似的語氣說道。
“既然大將需要一些時間,那麼我們就為大將爭取一些時間。——作為部下連這個都做不到的話,還有什麼資格大模大樣說自己是個適格的部下啊?”
柳泉:!!!
仿佛是猝不及防地被感動了一下,她的臉上有那麼一瞬間出現了空白的表情。
藥研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沒等到她的回答,於是就那麼轉身,飛快地往來時的方向奔過去,顯然是打算趕往城下町通知其他人大將所作出的決定。
柳泉愣愣地盯著他的背影,幾秒鐘之後,她忽然搖頭失笑了一下。
“……感覺好像莫名地被安慰了啊?”她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重新轉回頭去,聚精會神地盯著下方街道上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