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喜掙紮著試圖坐起來,頭皮卻一痛。
她忘了發冠勾著床單了,這發冠沉的要死。
蕭琢施施然起身,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然後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看著她。
逢喜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頭皮,躺在床上,周身沉重的華服如同鎖鏈,將她壓製成了一個任人欺負的小可憐兒。
她乾笑了兩聲,目光中帶著些許的狗腿和討好:“咱就是說,幫我把頭發弄弄吧,然後好吃飯。”
蕭琢看她笑,於是也跟著嗬嗬笑了兩聲,卻是皮笑肉不笑的。
逢喜估摸著他是記仇了,她現在覺得老天爺一點兒都不偏袒她了……
蕭琢彎下腰,學著她方才的神態動作,掐住了逢喜的下巴,貼在她耳邊呢喃調戲:“小美人兒今天挺漂亮啊。”
他靡豔的麵容貼過來的時候,漂亮的桃花眼裡含著水,多情又動人,逢喜動都不敢動,身體僵硬著,連呼吸都停滯了,手不自覺的死死抓著衣擺,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和迷亂。
蕭琢的臉,她用起來和蕭琢自己用起來,感覺終歸是不一樣的。
她承認,她是個小色鬼,蕭琢若是稍微勾引她一下,她恐怕會為這副皮囊暈頭轉向不知東南西北。
逢喜吞了吞口水,但是現在不是耽於男色的時候,飽暖才能思淫欲,她真的好餓:“我錯了。”
目光直勾勾盯著桌子上的麵。
她道歉道的非常乾淨利索且誠懇,蕭琢冷哼一聲,不肯罷休,從床上摸起一顆桂圓,剝開捏在指尖。
甜膩的汁水低落在她眼角,像淚一樣淌下去,逢喜不舒服,眨了眨眼睛,抬手要將它擦去。
蕭琢摁住她的手,將桂圓塞進她的嘴裡,指尖沾了她馥鬱的口脂,然後替她擦掉眼角的黏膩,汁水帶著那抹嫣紅,用舌頭輕輕舔去。
逢喜現在有口吃的就挺開心,迫不及待將蕭琢剝的桂圓咬住,見他輕輕舔了一口指尖的果汁,她皺起眉頭,跟他嚷嚷道:“這時候你就彆這麼摳了,我臉上全是粉,吃進肚子裡要生病的。”
計劃不通,蕭琢惱羞成怒,臉都紅了,翻身從床上起來,逢喜連忙喊住他:“我頭發。”
蕭琢惡狠狠道:“你就在床上躺著吧你。”說罷便轉身進了淨房。
逢喜難以置信,他心眼兒竟然這麼小,罵他:“你個小王八蛋!”
蕭琢竟然聽見,回敬道:“那你就是小王八蛋的媳婦兒。咱倆都是王八蛋。”
逢喜生氣,自己動手解頭發,但今早編頭發的時候她又不在,也不知道頭發是怎麼編的,也沒梳過這麼複雜的發髻,隻將頭發弄得越來越亂,最後手累得抬不起來了,最後作罷。
她躺在床上,逮著什麼就摸起什麼吃。
身邊的蓮子、桂圓和大棗都被她吃光了,肚子還是餓。
不多一會兒,蕭琢從淨房裡出來,他將禮服換下了,換成了一身更簡單的紅袍,應該是準備著應酬賓客時候穿的。
他洗了把臉,將臉上的脂粉都洗掉了,鬢角沾了些水漬。
然後走過來,戳戳在床上裝死的逢喜:“還調戲人嗎?”
逢喜閉著眼睛:“不了。”
蕭琢咳嗽兩聲:“誰才是夫君?”
“你是你是。”逢喜應和。
蕭琢這才滿意,他感覺今後自己不會夫綱不振了,於是爬上床,跪坐著,去給她解頭發。
她不知道怎麼弄的,亂糟糟的一團,再揉搓一會兒就要用剪子剪斷了。
好在蕭琢手巧心細,理順了好一會兒,才將頭發給她解開,然後將她的發冠取下來擺在桌子上。
逢喜飛快將自己外頭的兩層衣裳脫了扔在地上,最重的也就是這兩件了,落在地上時候發出咚的一聲響。
她迫不及待跑去桌邊吃飯。
蕭琢跟在他身後,將她脫掉的衣裳都收拾起來掛好才跟過去。
湯麵還是滾燙的,逢喜吹了吹,便捧著碗喝湯。
她頭發散在背後,又長又密宛如瀑布。
蕭琢從她的妝奩盒子裡隨手拿了根簪子,走過去攏她的頭發。
“嗯?”逢喜被他冷不丁這麼一碰,還有些不適應。
蕭琢摁著她的腦袋轉過去,“吃你的麵。”然後手挽了幾圈,將她的長發在腦後挽成一個髻,看起來溫婉許多。
“頭發也不挽就去吃飯,也不怕沾到碗裡去。”蕭琢看著那個完美的髻,拍拍逢喜的狗頭。
“謝謝。”逢喜百忙之中騰出嘴跟他說了聲謝謝。
兩個人折騰太久了,蕭琢那碗麵還沒吃一半,門外便有人來喊,叫他去應酬賓客。
他放下筷子,跟逢喜說:“這屋你都熟悉我就不用介紹,淨房後麵那個溫泉注上水了,一會兒你用就行,困了先睡……”
蕭琢想了想,大概是沒有什麼要叮囑的了。
他放下筷子和勺子,又整理了一下衣冠,出門去。
走出去兩步,忽然想起來,又折回去,一下子推開門。
逢喜以為他有什麼要緊事,沒想到他隻是看著他還沒吃完的那碗麵:“麵彆讓人收了,我晚上回來接著吃。”
這等勤儉節約的事情,的確是蕭琢能做出來的,逢喜想了想,把自己碗裡剩下的兩根麵條誠誠懇懇地吃了。
蘇葉進來收碗,逢喜沒忘了蕭琢的囑咐:“你把剩下半碗麵放到小廚房去,等宴會快結束的時候,再打兩個荷包蛋溫溫。”
蘇葉的眼神略顯迷惑,好歹是個王府,怎麼著也是家大業大的,怎麼這麼寒酸。
逢喜看著她的眼神,解釋:“你家姑爺,一向勤儉節約,你習慣習慣就好了。”
然後她站起來抻了抻身體,累了一天,關節渾身嘎嘣作響。
聽蕭琢說淨房後麵的溫泉放水了,她難得見他大方一次,於是迫不及待鑽進了淨房。
蕭琢的王府是聖上按照最高規格建造布置的,雖然蕭琢封鎖了四分之三,但剩下的四分之一也可見氣派,該有的不該有的都備齊全了。
他之前身體不好,於是聖上特意命人在主院挖了溫泉,引京郊彆苑的溫泉水來,讓他泡溫泉調養身體用的。
但這摳門精嫌浪費,收拾起來又耗人耗物,他又不是個嬌氣的小姑娘,於是便將溫泉進水口塞死了。
今天是越王府立府五年,溫泉第一次正式投入使用。
逢喜看著嫋嫋霧氣,內流滿麵,心想蕭琢不知道享受,她但凡有這麼個池子,她能天天泡在裡頭不出來。
洛陽有天然溫泉的地方本就不多的,大多地處偏遠,京郊算最近的一個,但那是皇家彆苑,她長這麼大,泡溫泉的次數十個手指都能數出來。
逢喜解了衣裳,滑到水裡,靠著池邊吃葡萄。
蕭琢就沒那麼舒坦了。
他剛出現在宴會上,便被一群年輕人團團圍住勸酒。這些人中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要麼是世家子弟,要麼是京城官員,其中不少都對逢喜起過心思。
他們屬實不知道自己差哪兒了,蕭琢這樣的,除了個好哥哥,還有什麼能耐能抱得美人歸?
說什麼今天也要將他灌倒。
逢喜的幾個堂兄湊過來,勾肩搭背將蕭琢帶走,他們人多勢眾的,各個高大,一看就不好惹。
逢三思勾過蕭琢的肩膀,拍拍:“今後都是一家人了,十九是我們家的老幺兒,六叔就這麼一個寶貝,你可要好好對她。
我們萊州的規矩你應該不知道,三哥跟你講,今天你把我們都喝趴了,才能進洞房!”
蕭琢原本喝的是兌了水的酒,被他們兄弟幾個嫌棄:“真男人,就得喝烈酒!”
他們也就是仗著人多勢眾,想著怎麼著都能將蕭琢喝趴下,給這個新妹夫一個下馬威。其實單個論起來,酒量也就那麼回事兒,看著人高馬大的像是能喝,怪嚇唬人的。
他們試圖教蕭琢認認清楚新娘子不是好欺負的,還有許多哥哥在背後撐腰。
以往逢喜那些堂姐夫,沒有一個是清醒著進洞房的,以至於他們對妻子娘家的這些堂哥充滿了深深的恐懼,大婚之日被支配的經曆讓他們難以忘懷。
逢家的兄弟姊妹大多都散落在天南海北,做生意的做生意,走仕途的走仕途,還有去江湖闖蕩的。
平常不在一處,幫忙也來不及,隻期望用這種法子給嚇唬嚇唬女婿,彆讓他欺負了家裡的姐姐妹妹。
蕭琢挨個叫打招呼敬酒,心裡無奈,逢喜年紀小,他見著逢家那些年紀比他小的兄弟,還得客客氣氣喊哥哥。
有幾個還未及冠的弟弟,喝了一杯便被哥哥們搡出去,不許他們喝了。
他們心中頗有怨念,“憑什麼妹夫能喝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