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79章(1 / 2)

皇妹是黑月光 西朝 8494 字 9個月前

陸澂帶人趕到淮南郡西的官道時, 停駐在道上的一整列印有王氏徽記的華輿、已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住了車頂。

十數名黑甲府兵,圍於一輛鑲金嵌玉的車前, 見到陸澂打馬疾馳而來,忐忑不安地拜倒在地:

“殿下!”

陸澂麵色冷凝,翻身下馬,徑直掀簾入了車內。

車內裝飾奢華、爐暖酒香,猶如春日盛宴般的場景,但那臥在軟衾之上的主人, 卻是胡渣滿腮、眉宇陰鬱,望向陸澂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死氣:“阿澂,你來了?”

陸澂盯著王迴,“表兄不在溫泉山莊待著,來郡西做什麼?”

王迴在子雲草廬被斬斷了手腳經絡、成了廢人,回京之後, 自然也就失去了中書省的職位。他情緒低靡, 一直在府中閉門不出,直至南北停戰、阮氏與北齊聯姻的消息傳出, 才又似乎有了幾分精神,以避寒養傷為名,住進了王家在淮南郡的溫泉彆院。

王迴移目望向懸著鏤銀薰球的車廂頂, 嗤嗤一笑, “也對, 既然我廢了,下麵的人心自然也就散了……但凡我做些什麼, 他們都會事無巨細地向你稟報……”

他頓了片刻,用左臂撐起身來,“我沒做什麼。隻是想著蕭令露回京路過此地, 按習俗,我該送她些家鄉菜肴。她的祖母出身王氏,算起來,跟我們都是親戚。”

江左一帶,素有贈送家鄉菜肴、迎接遠歸親人的習俗。

陸澂聞言卻是語氣微緊,“你下毒了?”

王迴依舊望著車廂頂,答非所問:“我讓崔儼去送了一槅魚炙,想必蕭令露從那窮鄉僻壤的北境而來,此時收到我的禮贈,應是感激涕零吧……”

陸澂驟然轉身,掀簾就要下車。

“阿澂!”

王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褪去了散漫、壓抑著森冷:“阮氏明擺著要跟北齊魏王結盟,聯手對付你,你難不成還真想放蕭令露進建業?”

“表兄執掌門閥多年,怎會看不明白,讓蕭令露進建業、看似是阮氏的主意,背後卻免不了主上的支持,你眼下如此行事,等同於授人以柄。”

陸澂克製著情緒,“你若隻想泄私憤,也實在不必拿一女子開刀。”

陸澂的話,徹底激怒了王迴。

王迴強直起身,操過案頭的一把酒壺,砸到地上。

“我就是想泄私憤又如何?”

他情緒失控,聲音嘶吼:“蕭劭奪了我半條性命,我還不能殺他一個妹妹嗎?”

陸澂從車輿中甩簾而出,臉色冷若冰塑,召來王迴親隨問道:

“送食槅的人,去了多久了?”

北齊的送親隊伍在淮南郡西的官道上,緩緩地停了下來。

黎璜早一步得到了探子回稟,說楚王的府兵上了郡西官道,頓時如臨大敵,正試圖說服婁顯倫繞道而行,卻忽見前麵已有幾騎人馬迎麵馳來。

當先一人,卻是清河崔氏的小郎君崔儼。

崔儼年紀不大,人也和氣,上來客氣見禮,“我與表兄在孤鶩山賞雪,聽聞二公主路過,便來送些吃食,以全禮數。”

他身份貴重,不能隨意打發,黎璜有些舉棋不定,又見崔儼身邊隻帶著幾名隨從、不像是來生事的,遂策馬退至令露的車駕前,稟報了一番。

令露極重禮儀,與崔儼亦是舊識,略感訝然的同時,倒沒有拒絕。

阿渺坐在令露玉輅之後的馬車上,見車隊突然停止了前行,又依稀聽見交談聲,便移到窗邊,微微掀開簾角、朝外張望。

崔儼領一名隨侍來到輅前,讓侍從將捧於手中的鎏金槅奉與令露的侍女,又在車外恭敬地問了聲安:

“公主一路可好?”

崔儼的年紀與令露相近,因家裡跟順郡王府有些姻親關係,小時候總跟在小順郡王和六皇子蕭逸的屁股後麵,鬥棋、下雙陸、扮將軍……在宮裡混得很是麵熟。

就連阿渺,也是記得他的。

乍見幼時的夥伴、突然以大人的麵貌出現在跟前,任誰的心中都不覺有幾分觸動,更何況是令露與阿渺這樣漂泊在外多年之人?

阿渺心中滋味難辨,鬆手放下了車簾。

令露的侍女收過鎏金槅,奉入車內。

那食槅造型精致、四角微圓,是建業貴族們最喜好的樣式,夾層中藏有熱碳,將魚炙的溫度保持得恰到好處,香氣四溢,在積雪覆世、鑿冰取魚的季節,也是隻有門閥世家才享受得起的奢侈。

北齊來的侍女何曾見過此等精巧之物,皆不由得暗聲讚歎起來。

崔儼隔著車簾,又在外麵說了些客氣的場麵話,便要作辭離去。

可這時,又有一隊人馬,自郡西官道的方向,縱馬疾馳而來。

黎璜看清當前之人,心中暗暗叫苦,領著眾人下馬跪於雪地之中,按禮節拜行大禮:

“楚王殿下。”

陸澂被十餘名黑甲親衛簇擁著,看也沒看黎璜一眼,徑直在玉輅前勒了馬,盯著崔儼:

“食槅呢?”

後麵馬車裡的阿渺,心突然猛跳了一下。

這聲音……

崔儼被陸澂的臉色嚇到,有些氣弱:“送……送與公主了。”

婁顯倫也策馬跟了過來,神情戒備。

他被蕭劭提點過南周政局之事,也清楚阮貴妃與楚王之間的利益衝突,之前見黎璜下拜行禮,方明白過來這位模樣生得甚是俊美的年輕男子、便是傳說中的南周楚王。

婁顯倫打馬上前,護於玉輅之前,問道:“楚王殿下意欲何為?”

阿渺攥住車簾一角,緩緩的,拉開一條縫,朝外望去。

陸澂挽韁駐於玉輅之側,向車內開口道:“請公主將食槅還來。”

他的口音,依舊是記憶中熟悉的柔軟纏綿。

可車簾後的阿渺,此時卻猶如身置冰窖,渾身冰涼。

怎麼……可能?

怎麼會……

……是他?

覆目的青紗撤去了,但聲音還是那個聲音、模樣還是那個模樣……

隻是名字,變成了楚王殿下。

阿渺腦中嗡嗡作響,風馳電閃般的混亂,前塵往事如走馬燈一般地不斷閃回 ——

“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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