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風閭城?
阿渺拉她坐到身邊,先前沮喪的情緒因為朋友的從天而降消褪開來,狐疑問道:“那你……是恰好找到了這裡,還是一直都跟著我們?”
安嬿婉用餘光瞥了下蕭劭,對阿渺道:“我可沒跟著你們。但是我哥送你的那匹馬,剛好跟我的坐騎是一對兒,可能走著走著,它就循著氣味跟過來了……”
阿渺不知道馬居然有這麼厲害的追蹤能力,忍不住肅然起敬。安氏族人都是養馬的好手,或許養的馬也特彆厲害吧。
嬿婉清了清喉嚨,打量著案上的菜肴,“我……沒打擾你們用膳吧?”
“怎麼會?”
阿渺連忙取過乾淨的碗筷,放到嬿婉麵前,“剛好一起吃飯!”說完,躑躅一瞬,看了眼蕭劭,“對吧,哥哥?”
她正愁跟哥哥冷戰得難受,嬿婉一來,倒幫忙打破了僵局。
蕭劭對嬿婉溫和地笑了笑,“盥了手就一起吃飯吧。”
嬿婉心情立即大好,去壁爐旁的盥盤前洗了手,脫了鬥篷,坐到阿渺旁邊,見她正夾了塊肉放到自己碗裡,忍不住親密地挽了下手,壓聲打趣道:“謝謝嫂嫂!”
阿渺騰的一下紅了臉,“什麼呀?”
嬿婉抿著嘴角,“你就彆不好意思了,我哥就差沒把你答應他的事寫進新兵守則、讓整個軍營裡的人挨個背一遍了……”
阿渺麵頰火燙,狠掐嬿婉的手臂,“我哥哥在呢!”
嬿婉抬眼去看蕭劭,見他麵色沉靜地吃著飯,一箸一飲俱是姿態貴雅,不由得生出些許自愧,鬆開挽著阿渺的手臂,拾起筷子,慢慢吃起東西來。
但畢竟是兩個年輕的女孩子湊到了一起,哪怕隻是你給我夾個菜、我給你遞個水,隨口評價幾句,都能很快延展開話題,唧唧呱呱的,徹底消融了嬿婉到來之前的凝固氣氛。
蕭劭聆聽著耳邊少女們清脆的交談聲,思維有些莫名的遊離。
他從十三歲起,就一直住在風閭城的侯府,直至十六七歲受封魏王,可以說幾乎是和安氏兄妹一起長大的。從某種角度來說,在他成長最迅速的那幾年裡,比起阿渺,安嬿婉才是更像手足一樣的存在……
蕭劭一語不發,很有效率地吃完了飯、漱了口,接過侍從遞來的巾帕。
他拭著手,看向嬿婉,“尉遲堅什麼時候到?”
嬿婉正夾了口菜,微微愣住,語氣僵硬:“我怎麼知道?”
蕭劭放下巾帕,淡淡一笑,“行了,我沒生氣,但也沒傻到相信你能一個人跟過來。你本事雖大,安侯還不至於忘了在女兒身邊安排人看護。”
嬿婉有些羞窘,同時又有幾分小小的歡喜,躊躇了一瞬,很快就招了:“尉遲將軍說,大概比我晚到一個時辰。”
蕭劭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喚來高序吩咐了幾句,重新回了客房。
案邊的阿渺盯著嬿婉,“你不是說……”
嬿婉連忙給阿渺喂了一筷子菜,“哎呀我確實是騎馬跟著的,可是你們走那麼快,跟過江夏就跟不到了,我也隻能去找尉遲將軍……剛好他今日要在這裡接應你們,就把位置告訴我了!”
蕭劭一走,她也沒有遮掩的必要了。
她就是想見他,就是一路跟著,最後還仗著風閭城大小姐的身份,軟磨硬泡地逼著尉遲堅把接應蕭劭的時間地址說了出來。
嬿婉想起剛才被蕭劭揭穿的一幕,窘迫間又有絲絲縷縷的欣喜,心中反複咀嚼分析了一番他的話,低聲問阿渺:“你說……剛才他說我本事大,是真覺得我有能力嗎?上次你不是跟我說,你哥哥不喜歡女孩子太軟弱嗎?我這樣,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阿渺還在氣憤自己傻兮兮信了馬匹追蹤的事,被嬿婉揪著袖子晃了好半天,才靜下心認真幫她分析起來:
“應該……是喜歡吧。你就這麼突然而然地過來了,又是通過尉遲將軍得到的消息,先前還刻意隱瞞了一下,以我哥哥的性子,被你又是欺騙、又是違反軍紀的,還能笑著說他不生氣,可見是非常包容你的。”
相比起來,自己就才叛逆了那麼一兩次,他就又是冷臉、又是無情的。
是不是……人一旦長大了,手足之情就再敵不過紅顏知己了?
嬿婉聽了阿渺的分析,咬著嘴角呆呆地笑了會兒,半晌,又微微黯沉了麵色,“那你說,他要真對我有些喜歡,那你們這次去涼州,他會答應娶周孝義的女兒嗎?”
阿渺反問:“這事之前不是已經提過了嗎?你不也說沒答應嗎?”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嬿婉神色憂愁,“我聽尉遲將軍說,現在北疆的局勢特彆不好。那個柔然的娜仁公主還沒嫁給陸澂呢,就把自己當作陸家的人了,揚言要替他們報建業被奪之仇,正慫恿著可汗出兵南下呢!本來咱們的兵馬數量就比不過南朝,現在再加上柔然,可更是難上加難。周孝義知道五殿下急著用兵,當然會趁機開條件了……”
嬿婉看著阿渺的表情似有些怔然,不覺愈加氣餒起來,“是吧?你也覺得你哥哥最終是會答應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