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1 / 2)

皇妹是黑月光 西朝 6552 字 9個月前

殷六娘默然打量蕭劭片刻,示意他坐到自己對麵。

“我與你母親三娘是手帕之交,你也不必生分,喚我一聲六姨便可。”

蕭劭態度謙恭,“是,六姨。”

殷六娘的眼睛,形狀生得跟阿渺很像,卻又截然沒有那種水氣氤氳的柔軟感,相反很是銳利。

她盯著蕭劭看了會兒,似是陷入回憶。

“看到你,就像看到你娘似的。我與她相識於幼時,性情迥然不同,感情卻一直很好……那個時候,也是機緣巧合,我與她同時有孕,隻不過她的那一胎未能保住,蕭景濂便做主把阿渺送去了她膝下撫養。”

蕭劭聽她提到自己父皇,從座上起身,頓首行禮道:

“昔年之事,雖隻聽家母提過寥寥數語,但我明白父皇所為實是有愧,今日子代父過,向六姨請罪!”

殷六娘道:“起來罷。我不像你母親,慈悲寬懷,能原諒任何的罪過。你也不像蕭景濂,所思所想都寫在臉上。所以你代他向我謝罪,實在毫無意義。”

蕭劭領悟著殷六娘的言下之意,不覺微微凜然,意識到自己此時麵對之人、絕非等閒之輩。

他斟酌問道:“六姨來涼州之後,可是一直住在安平王府?”

他心中一直疑惑,為何以往替阿渺找尋生母、毫無蹤跡可循,而上次來涼州會見周孝義之際,輕而易舉就“湊巧”打聽到了殷六娘的下落。現下再作揣度,這裡麵怕是少不了對方的有意為之。

殷六娘點了點頭。

“我自逃離建業之後,一路北上,中途曾偶遇過那時還是涼州都督的周孝義,受過他的一些恩惠。後來我南下江州,嫁給了祈素教的教主單鉞為妻,與他育有一子。單鉞病故之後,祈素教內部分化嚴重,我們孤兒寡母、手無兵權,很難將一盤散沙重新聚攏,這時,我便又想到了周孝義。”

有了周孝義的幫助,殷六娘很快平息了教內幾股反對的勢力,將控製權重新掌握回自己手中。

“周孝義原本就看不慣門閥當道的朝局,又因為我的緣故跟祈素教攪到了一起,索性便叛出齊國,自立門戶。而我也率領著祈素教的教眾,投靠來了涼州。”

殷六娘麵色泰然,絲毫沒有任何羞澀的意味:“當然這裡麵,也有些私情的成分。我長得不醜、人也不蠢,周孝義的正妻去世後,就一直想娶我續弦,很多事上,也都對我是言聽計從。”

蕭劭此時終於明白過來,為何周孝義見到阿渺之後,就對她格外關注寬容。想來他早已知道、或者猜到阿渺就是殷六娘的女兒,所以抱著討好的心態,愛屋及烏。

“那六姨此次,是打算要跟阿渺相認嗎?”

殷六娘審度著蕭劭的神色,勾了下嘴角。

“你很著急讓我認她是吧?涼州局勢未定,你卻帶著阿渺前來,想必早已打定主意要讓她見到我這個生母。而聽了我剛才的話,你或許又想,待我與阿渺相認之後,憑著我與周孝義的關係,你便更有把握說服他與你結盟。是也不是?”

蕭劭並不否認:“若是能兩全其美的事,何故而不為?”

“兩全其美?”

殷六娘塗著丹蔻的指尖,輕輕敲著憑幾,“你想要的,是怎麼個兩全法?”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或者說,你想讓我告訴阿渺,她的生父是蕭景濂、還是另有其人?”

蕭劭神色漸轉凝肅。

殷六娘繼續道:“我念在當年與你母親的情分上,自然是想幫你。如今戰局危急,沒有周孝義增兵相助,你好不容易守住的那點齊國基業,很快就會被一點點吞食掉。

可周孝義提的那些條件,看似有些趁人之危,但他確實也有他的顧慮。畢竟他曾經是十惡不赦的叛臣,你如今有求於他、自然什麼條件都肯答應,等將來他幫你贏得了天下,你再翻出舊帳、置他於死地,他怕是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他要與你聯姻也好、掌控兵權也好,都是出於為自己多求一份保障的目的。

另外,旁人隻知他那養子是病故,可實際上卻是因為之前與安氏交戰落下的傷勢反複、方才導致的病情惡化。周孝義心裡對安錫嶽有恨意,兵權上的要求怕是也不會鬆口。換作從前,你自然可以跟他繼續討價還價,但如今沂州被南朝的楚王占了去,你晚一日發兵、就少一份勝算,就算你跟周孝義最後都得死,你也必然死在他前頭。他篤定了你無路可退,便絕對不可能讓步。

但如果我的女兒,是蕭景濂的骨肉、是大齊的公主,那周孝義心中對於皇室的不安,就會消除一些。而若是阿渺將來再嫁給了安氏的那位公子,衝著我的麵子,周孝義亦不至於在明麵上與安氏為敵。你再同他談條件,就會容易一些。

至於母親扶持女兒、弟弟歸附姐姐,更是天經地義。祈素教二十萬教眾,包括如今占據著江州的那批兵馬,也自然會投誠到大齊長公主的陣營裡。”

殷六娘看著蕭劭,“這對你來說,將是最有利的選擇。”

蕭劭沉默住,黑眸中有層層疊疊的情緒,幽深的近乎死寂。

“六姨所說的‘有利’,與阿渺的生父是誰又有什麼關係?隻要她是你的女兒,她與涼州、與祈素教之間的關係,就依舊存在。”

“所以你難道,不想她是你的親妹妹嗎?”

殷六娘目光銳利,語氣試探:“還是說,剛才我透過窺孔看到的、理解到的,並沒有猜錯?全天下的女孩,你其實,沒有一個想娶回家的。”

頓了頓,一字一句地逐漸篤定起來:“除了……阿渺。”

蕭劭倏然抬起眼,呼吸微滯,一時有種被長輩識破了心事的惶亂,卻又極快地、坦然而克製地,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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