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151章(2 / 2)

皇妹是黑月光 西朝 12573 字 10個月前

她頓了頓,問周音綺:“如今你知曉了真相,可有何打算?”

周音綺性情一向柔弱,乍聞父親暴斃、已是悲痛不堪,如今從殷六娘口中聽說,父親之死竟是蕭劭派遣陸澂所為,又驚又懼,愈加落淚不止。

她當初在涼州初逢蕭劭,見其溫文貴雅、和善有禮,心中頓生傾慕,亦曾暗自欣喜過父親為自己做主訂下的這門婚事。

然而成婚之後,她才慢慢意識到,蕭劭表麵上的溫和、實則不帶一絲的溫度,他可以對著任何的人都客氣有禮,但卻從來沒有把他們看進眼睛裡……

周音綺握著手絹,垂淚道:“我能有什麼打算?在公,他是君,在私,他是夫,就算真要取我父女性命,我又能作何?”

殷六娘知道她性子柔弱,卻還是抱著一絲希望,“你是他的妃子,若真想為父報仇,自然有的是機會,便是在床第間想辦法給他下毒,亦不是沒有可能。”

周音綺被這樣的想法嚇到,捏著帕角,紅腫的眼睛睜大著,“那如何使得?”

半晌,咬著嘴角,低聲艱難道:“再說,我都……我都還從未服侍過他,他也從來沒……召過我,又何來機會使那等手段?”

殷六娘聞言愣了下。

周音綺算不得什麼國色天香,但也絕對是位嬌美的少女,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蕭劭身邊唯一的嬪妃。想當初他的父親蕭景濂,可是連粗仆和死囚都不放過的逐色之人,沒想到生的兒子竟是這般冷心冷性!

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殷六娘語氣冷淡下來:“行了,我也隻是隨口一問。以後你老老實實儘好的本份,在宮裡平安度日不會太難的。”

從周音綺的寢宮出來,殷六娘默然盤算片刻,向宮人詢問淮南郡侯的所在,讓人引領著前去相見。

她雖無封號在身,但負責隨侍的宮人知道她是護國長公主的生母,不敢怠慢,遂前行帶路。走到臨近紫微門附近時,遇到了剛從大殿出來的陸澂。

殷六娘摒退眾人,將陸澂引至一旁閣台之下,低聲詢問道:“今晚準備的事情,可是一切就緒了?”

在涼州時,殷六娘讓陸澂寫下書信,由自己的親信送去了南疆,不久後得到答複,確認洛陽城中的南朝暗樁會參與配合,趁今夜宮宴之際,一同攻打皇城。

陸澂神色疏淡,“南疆的回信,皆是直接送到夫人手中。是否就緒,殷夫人理當比我更清楚。”

殷六娘疑心極重,與南疆聯絡之事,一直由她或麾下部屬親自執行。

“我問的不是南疆的暗樁,是柔然人!你莫要以為現在有娜仁公主護著你,你就一定能全身而退。如今箭在弦上,一旦南朝的暗樁發動,你和你的姐姐罪名即刻坐實,若沒有祈素教的幫助,柔然人也救不了你。”

殷六娘打量著陸澂,目光判研:“你這段日子跟他們走得那麼近,又總用柔然語說話,可知他們的計劃是否有變?”

陸澂語氣坦然,“我跟他們走得近,是因為我是娜仁公主的未婚夫。至於我們的計劃,並無變……”

他話說到一半,驟然停頓,轉身揚頭望向兩丈外矗立的闕門飛簷。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倏然踏簷躍下,落在了陸澂與殷六娘的麵前。

“什麼計劃?”

阿渺臉色蒼白,因為屏息太久、氣息有些急促,盯向殷六娘,質問道:“你們在謀劃什麼?”

殷六娘回過神來,鎮定了一下心緒,上前挽住她:

“乖女兒,你來得正好,娘正想去找你。”

她失了周音綺這顆備用棋子,手中的賭注隻能全副押到原先的謀劃上,眼下阿渺的出現,倒讓她覺得又有了布置後路的機會。

然而阿渺卻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麼溫順,猛力甩開她的手,泛著紅的雙眼中隱有怒火:

“涼州的事,也與你有關是不是?你們到底在計劃些什麼?是不是你的祈素教也要跟柔然人攪到一起?你若是做傷害大齊的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她說話的時候,不曾朝陸澂的方向看過一眼,可陸澂卻偏能感受到那些質問狠狠敲擊在自己心上的力度。

他不覺斂了眉眼,神色疏澀。

一旁殷六娘掃視陸澂的表情,想起兩人的交易,在心頭權衡片刻,重新握過阿渺的手腕:

“大齊與你又有何乾?”壓低了些聲,“上次你不是問我,你是不是柳千波的女兒嗎?我現在告訴你實話,你的親生父親,就是當初謀劃殺了蕭景濂的人!”

阿渺擰轉手腕,掙脫開來,萬般憎惡地盯著殷六娘,“不用你告訴我!我早就知道!”

殷六娘微微愕然,“你早就知道?”

“我當然知道!從小就知道!”

阿渺揚著頭,可眼眶還是止不住紅了起來,“你以為你之前說的話,我就真的信嗎?你以為拋下我那麼多年不聞不問,現在需要我了,說幾句關心我的話、我就必須要回饋你的恩情?你彆忘了,我曾經有過一個母親!她讓我明白了什麼樣的愛才是真的!我的阿娘,她不會騙我,她說過的話,也必然是真的!”

殷六娘神色冷肅下來,“既然你知道你不是蕭家的人,那現在就該……”

阿渺悲怒交加,不容她再繼續,手中冰絲鏈破風而出,纏向了殷六娘。

她要拿下眼前的這兩人,交給五哥處置!

鐵薔薇飛至殷六娘身前,“鐺”地一聲被彈了開來,陸澂袍袖翩飛,再次凝氣指間,將冰絲鏈在空中擊出一道圓弧,化解開了這雷霆一襲。

“住手。”

他抬眼看向阿渺,視線落在她淚濕的雙眸上,一顆心仿佛被針氈緊壓、刹那窒痛。

“你不能傷害你的母親。”

陸澂啞著聲,艱難開口:“彆做會讓你後悔的事。”

阿渺望著麵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臉色煞白,想起剛才尋過來時、聽見的那一句“因為我是娜仁公主的未婚夫”,血液裡的冰寒糾結出難以遏製的憤怒與委屈:

“你管我後不後悔!我最後悔的就是沒一早殺了你!”

話音落下,手中的的鐵薔薇“啪”地一聲彈開,徑直掠向了陸澂的脖頸。

陸澂不避不躲,任由那鐵薔薇纏上了自己的咽喉,鋒利的花蕊劃過下頜,鮮紅的血珠霎時滲了下來。

這時,高序領著幾名禁衛匆匆而至,“長公主!”

之前殷六娘摒退下去的宮人,一直守在不遠處的廊下,後來被阿渺遽然拔高的聲音所驚動,疾速趕過來的同時,恰巧碰上了正在宮中尋找長公主的禁軍,再抬眼一看緊隨其後之人,慌忙伏倒在地、倉惶行禮。

阿渺聞聲側首,看見快步朝自己走來的蕭劭,微微顫抖的手指攥緊冰絲鏈,喚了聲:

“五哥……”

蕭劭見阿渺臉色發白、滿麵淚痕,手腕間纏著兵刃,蹙眉問道:“怎麼了?”察看她的手腕,“受傷了?”

阿渺朝陸澂和殷六娘的方向扭了下頭,唇線緊抿,“他們在謀劃陰謀詭計。”

蕭劭循著阿渺的視線輕輕一瞥,“是嗎?什麼詭計?”

阿渺翕合了下嘴角,半晌,語氣怨懟,“反正……肯定是足以論死罪的詭計。”

她狠下心來,看向蕭劭,“哥哥千萬彆放過他們!現在就將他們拿下,一定能審出來的。”

蕭劭垂眸看著阿渺,目光中有種不甚應景的溫柔,繼而牽唇一笑,抬手撫了撫她臉頰上的淚痕。

“怎麼會?那是你的親生母親。”

他攬著她,輕聲哄道:“你彆耍小孩子脾氣。”

“我沒耍脾氣!而且那跟她是誰沒有關係!”

阿渺忿忿急道。

抬眼間,卻捕捉到了蕭劭神情中的暗示,說了一半的話、滯在唇間。

五哥他……是有自己的謀算嗎?

她在蕭劭身邊長大,兩人間有著旁人無法企及的默契。

她體會到了哥哥身上那種安然若素的平靜,一瞬間兀自斟酌,強抑著漸漸斂住了情緒。

這時,姚昌遠上前奏道:“陛下,良宵殿的正宴已經備好了。”

蕭劭點了下頭,“去請殷夫人和陸侯赴宴吧。”自己又哄了阿渺幾句,攜她離去。

陸澂聽著麵前侍官的請辭,視線追隨著那對離去的人影,腦中有些難以言繪的恍惚。

女孩的身形婀娜纖細,低著頭,像是還帶著些賭氣的意味、被身畔之人攬著朝前走。她一邊聆聽那人說話,一邊繞著腕間的冰絲鏈,動作間流露出一種久成習慣的小心翼翼,手臂朝一側伸展著,唯恐兵刃傷到了身旁的人。

而男子即便是背影,也透著一種貴雅的端正,那是天家獨有的氣質,不徐不疾、沉靜從容,一如許多年前那個策馬迎向災民的少年,姿態一抹與生俱來的傲然,令人見之生敬、見之生畏。而此刻,他微微俯首,輕聲哄著女孩,望向她的目光深沉而專注,仿佛他的世界中隻有她一人而已……

陸澂恍惚有些奇怪,何以自己從前就從未留意到,阿渺和蕭劭之間,竟是如此的親密?

抑或是……在知道他倆不是親兄妹之前,這樣的親密感完全順理成章,而知道了以後,尤其是知道她也一直知道以後……那種感覺,就莫名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攪亂著他的思緒,一瞬間飄忽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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