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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這種事情,確實不適合江景行。
不過,溫藍一看就挺熱衷的樣子,拉著他在扶梯上上上下下,對各大品牌了若指掌。
彆看她工資就那點,說起各大品牌,哪怕是一些很小眾的高奢,她看一眼就能認出來。
“不好意思,職業病。”她如此說,目光掠過他領口時停頓了一下。
他穿衣服向來都很有格調。這件米白色的大衣看著樣式很簡單,通身沒有任何裝飾,同色腰帶收束,隻在西裝領的位置彆上了一枚金色的領夾。
但是,就是怎麼看怎麼優雅迷人。
他似乎很喜歡這種簡約大方的衣服,款式都很簡單,隻在顏色上作一些層次區分。
他發現了她的目光:“乾嘛又這樣看著我?”
“你長得好看唄。你發現沒有,剛剛走過去的那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看似是在拍視頻,實際上是在拍你。還有一個白領模樣的女人,坐電梯的時候看了你一眼,很快轉開目光,但到了頂樓時,又忍不住朝你看了好幾眼。”
他忍俊不禁,也樂得逗逗她:“那你吃醋不?”
“吃啊,特彆吃!”
“那我買東西給你,算是賠罪?”
“這算是哪門子賠罪?你本來就是陪我出來逛街的。”
他唇角微揚:“那你來定。”
溫藍偷偷看他:“我還沒想好。”
他眼底笑意加深:“那你慢慢想。”
那語氣,完全就是哄小孩子一樣。
彆人可不會把她當做小孩子,她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就他,好像心理境界確實要比她高出很多個層次。
不過他也不敷衍,也會認真跟她交流。
到了門外,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了,替他們拉開後座門。
江景行彎腰作了個“請”的手勢,儘顯紳士風度。
溫藍卻覺得他擺姿態,拿腔拿調的,就是為了看她笑話吧?
她剜了他一眼,也跟他拿姿態,拉開車門就跨了上去,掏出手機。
可刷了會兒,沒見他上來,她回頭去喊他:“江景行你磨蹭什麼呢……”後麵的話沒說下去。
隔著一條步行街的距離,她看到了申梨和鐘佳悅。
兩人似乎是來逛街,拎了大大小小很多袋子。不過,全是鐘佳悅在提,亦步亦趨跟著前邊的人。
申梨還是穿著她慣常穿的那身鴉青色旗袍,肩上搭著織錦坎肩,始終是那副不冷不熱的神情。隻是,在看到江景行的時候有明顯的神色變化,連腳步都加快了。
隔著車門,耳邊又傳來不斷的鳴笛聲,溫藍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溫藍頂了頂後槽牙,忽然想起那日申梨扶正她胸針時睥睨的眼神,反手就將車門關上了。
她頭也沒抬對司機說:“老陳,開車。”
司機老陳愣了下,沒踩油門:“江先生還沒上來呢。”
溫藍:“開車!”
她語氣尖利。
老陳有點被嚇到,但還是躑躅著沒有動。
這時,江景行和申梨說完話上了車,伏低了身子問她:“怎麼了?”
溫藍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她的臉色不大好看。
“老陳,去首創天禧。”江景行說。
司機這才應了聲,啟動了車子。
溫藍忽然就覺得諷刺,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江景行:“你笑什麼?”
溫藍目不斜視:“我在笑,有錢能使鬼推磨。”
他笑了,似乎沒有聽出她語氣裡的諷刺:“老陳是我在發工資,他當然聽我的,我以為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倒是你,為什麼亂發脾氣?”
“我發脾氣了嗎?”她用眼角的餘光掃他。
江景行又笑了,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你沒生氣嗎?那這噘起的小嘴巴是怎麼回事?”
溫藍:“你瞎了!”
江景行一怔,放縱地笑起來,笑得都牽動了寬闊的肩膀。
溫藍這一刻真恨這個人,心情卻是漸漸平複下來。沒必要,真沒必要生這個氣。
她彆過頭,人變得沉靜下來,窗外的車影一晃一晃掠過她冷清的臉頰,眼底隱約有著晶瑩。
他臉上的笑意儘數收起,鄭重道:“我跟申梨……隻算得上認識,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當然知道她為什麼生氣。
看到她吃醋,一開始他心裡是滿滿的歡喜,可看到她真的落寞難過,心裡又像是針紮一樣。
溫藍把頭彆得更開,憋了好久的眼淚,這會兒終於落下來,隻是倔強地不肯回頭看他。
說不清是為了他和申梨說那麼久的話生氣,還是因為他這種時候還要作弄她而生氣。又或者,兩者皆有。
他將她拉入懷裡,唇貼在她的眉骨上,她微微顫抖,伸手要推拒他。
他卻更猛地將她揉到懷裡,吻去她的淚痕,又往下走,去捕捉她的唇。
她不服輸,惡狠狠咬了他一口。
唇齒間嘗到腥甜的味道,他沒有放手,而是狠狠加深了這個吻。
終於,他放開了她。
在他放開她的那一刻,她反手給了他一耳光。
“啪——”清脆又響亮。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在對上她冰冷不屑又倔強的眼神時,兩秒後反而笑了,沒再說什麼。
……
溫藍這次真挺生氣的,火氣特彆大,回去就把房門反鎖了。
江景行敲了兩下門,她沒理他,他當晚睡了客房。
江景行睡眠質量不好,平時都是要把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的,今天卻開著。
月光透過落地玻璃,在實木地板上晃出水波一樣的光影。
他單腿曲起,枕著胳膊,靜靜望著天花板。
一個人躺在兩米多的大床上,怎麼睡?
分明以前習慣了一個人,甚至身邊有人還會睡不著。什麼時候開始,習慣懷裡抱著另一個人了?
習慣真是可怕,潛移默化侵入他的生活,消磨他的意誌。
他歎口氣,人往後仰,靠上了床背,手一勾就撈了煙盒。
摸了一根,含入嘴裡,大拇指“哢噠”一聲利落地撣開打火機。火苗兒起,點燃,他眯著眼吸一口。
夜深人靜時一個人抽煙的滋味不太好過,煙草在肺葉裡翻滾,有種麻木的震顫。
卻能讓人的心情平靜。不過,平靜後更加睡不著罷了。
過了會兒,他將煙摁滅,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算了,睡覺。
可是這一晚,他確實不怎麼睡得著,夜半的時候還醒了。
看一眼手機,淩晨5點。
原本想閉眼繼續續眠,卻是怎麼都睡不著了,隻好穿了衣服去書房辦公。
早上起來,溫藍去餐廳吃東西時,發現江景行已經穿戴整齊,站在落地窗邊給秘書打電話。
她坐到桌上去吃早飯。
他把電話掛了,柔聲提醒:“溫奶器裡還有熱好的牛奶,彆忘了喝。”
她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江景行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匆匆吃了兩片麵包就攜了文件出門。
今天是禮拜一,一周工作的起點,周叢一早就在國貿這邊的某高檔寫字樓裡等著,看到他從電梯裡出來,連忙迎上去:“陸總和冼總都來了。”
江景行點頭,直奔辦公室,腳下步子飛快。
周叢直覺他今天的心情不大好。
雖然江景行平日也是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很少情緒外露,但今天,氣壓明顯非常低。
到了辦公室,他看都沒有看冼文昊一眼,徑直走到辦公桌後,扯了下領帶。
“我這麼個大活人,你沒看到?”冼文昊轉動著椅背,手指著自己,晃到他麵前讓他看他。
“看到了。”江景行翻開文件,不想搭理他的架勢很明顯。
陸宴沉這時上完洗手間回來,笑道:“瞧這一臉欲求不滿的表情。怎麼,跟老婆吵架了?”
他本是隨口一問。
江景行卻擱了手裡的鋼筆,抬頭看他。
陸宴沉一怔,旋即失笑:“不會叫我給說中了吧?”
他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你不會是認真的吧?真喜歡程一曼的女兒?”
他和溫藍有過幾麵之緣,隻能算點頭之交。
算不上好感,也算不上惡感,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她那張靚麗的臉、姣好的身段和出眾的氣質。
美是美,可美女千千萬,江景行還缺美女嗎?
以前傅京南因為這女的時不時地刺探他一下,他就覺得挺無語的。一個女人而已,真當江景行會認真?
就算真有興趣,也不會做什麼。
他們這樣的人,什麼都不缺,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做出太出格的事情,那太跌份兒了。
情情愛愛,生活調劑罷了,當不得真。
婚姻這種東西也當一樣。
他真不覺得婚姻有多麼神聖和令人向往。他們這類人,天生缺乏敬畏之心。
要是以前,被他這麼問,這麼看著,江景行早就投來冰冷不屑的目光。可是,今天他似乎真的不在狀態,甚至都沒怎麼搭理他,若有所思的樣子。
“怎麼了?我瞧你狀態不對勁啊。”陸宴沉打趣他,接過秘書送來的咖啡,低聲道了聲謝。
他模樣俊朗,笑起來也是格外風流倜儻,小秘書被他看得臉頰微紅,忙不迭退出去。
小姑娘隻有二十來歲,像是剛畢業的學生。
陸宴沉笑了笑,問他:“什麼時候用起這種小女生了?”
江景行沒搭腔,徑直走到落地玻璃前。
這裡是CBD金融中心,星級酒店雲集,高端會所彙聚,坐擁全北京最頂級的資源和人脈圈子。
站在這個地方往下望去,頗有種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腳下行色匆匆的人群如蠕動的蟻群,不值一提。
往常他也壓根不會多看一眼。
今天卻忍不住想,她早上開車的時候會不會被堵在長安街上?踩著高跟鞋匆匆忙忙趕到公司時,會不會不小心崴了腳?
陸宴沉和冼文昊對了個眼神,兩人都是挑眉。
挺意外的。
“你這婚,結得好像還挺認真。到時候打算在哪兒擺酒宴?”陸宴沉問他。
“本來定的柏悅,她說喜歡莊園。”江景行想起那日溫藍和梁月說話時俏皮的模樣,唇角也忍不住微揚。
他就把酒店給改了,定在北四環那邊的一家私人莊園酒店。
冼文昊盯著他看了好久。
江景行已經收拾好了情緒,回頭坐回辦公椅裡,扶正領帶,找回了工作狀態。
冼文昊卻不放過他:“老四你不對勁。”
江景行:“我怎麼不對勁?”
冼文昊:“一副被老婆冷落、深閨怨婦的模樣。”
陸宴沉原本在抽煙,聞言回頭接了句:“還是極力想要表現出‘沒什麼大不了’,臉上卻藏不住幽怨樣子的那種怨婦。”
江景行:“……”
冼文昊點了點頭:“你說的一點沒錯。”又對江景行歎氣,煞有介事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啊,老四,這是何苦?”
陸宴沉搭了下他的肩,笑道:“閒事彆管,隻能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江景行冷笑:“一搭一檔的,唱戲呢?你們兩個現在就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