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晉·江 江景行說話太不客氣……(2 / 2)

婚後再說 李暮夕 22396 字 11個月前

溫藍:“你以前沒來過這種地方吧?”

“來過。”

“你來過?”

“早年來這邊跑過單。跟人撕逼,還進了警察局,所以印象深刻。”

溫藍說不出話。

他側過頭,看她:“你這是什麼表情?”

溫藍沉吟了會兒:“隻是覺得很難以置信。你這樣的人……”

“我什麼樣的人?”他似乎來了興致,定定地望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見她有些為難的樣子,他又笑了笑,“沒關係,你隨便說。”

溫藍於是實話實說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以為你是個內向、不合群的人。”她悄悄看他一眼。

包括後來重逢,在牌桌上那次也一樣。

他點了點頭,忍著笑望她:“所以,你好心地跟我搭話,說外麵冷,讓我回去,真是太善良了。”

溫藍不吭聲了,後來才知道,自己乾了件蠢事。

這個人隻是看著清冷安靜,可不是一個需要人同情的人。他是淩駕於規則之上,也踐踏規則的人。

真真正正、各方麵都站在金字塔頂端傲視眾生的狩獵者。

“你總是這樣不自禁地關心彆人嗎?”他的眼睛清澈而深邃,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她。

溫藍停滯了會兒,才不自在地轉開頭:“你不要這樣看著我。”

“為什麼?”他低笑。

溫藍聽出了他笑聲裡的畫外音,耳根微紅。他們離得不算近,他英俊逼人的麵孔卻好像近在咫尺。

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就安靜地站在她對麵,麵孔清俊如畫卷,眼神中卻好像有一把鉤子。

淺淺一笑,就叫人陷入他墨一樣的眼中,不能自已。

溫藍強自鎮定,苦笑,閉了下眼睛:“江景行,你彆總是用美男計套路我,我不吃這套。”

“那你吃什麼?”江景行淡淡的,“淩旭的‘苦肉計’嗎?”

溫藍:“……你彆這樣,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平時理智冷靜的人,陰陽怪氣起來真是讓人渾身發毛。

溫藍回頭又去陪外婆,要扶她去睡覺。

“這是?”老人終於發現了另一個人。

溫藍耐著性子又解釋一遍:“江景行,我老公,我剛剛跟你提過的,你忘了?”

老人家表情茫然,過一會兒又有些恍然,似乎是想起來了。

“你問我們怎麼認識的?”溫藍隨口胡扯,“那說起來話就長了,這就是放到小說裡,也是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不比你電視上看到的差。說起來,我們認識四年了,其實他一直暗戀我……”

他就站在那邊,看著她瞎編,笑而不語。

哄好了老人,溫藍回頭:“你不會真的要在這裡過夜吧?沒地方給你住。”

“我剛剛看了一圈,院子後麵的樓房有兩層,陽台就有三個,說明這屋子起碼有五個房間門。”他俯身靠近她,烏黑的眸子定定望著她,這會兒還有心情開玩笑,“怎麼樣,我算術可以吧?”

溫藍:“……”

他笑侃她:“就算為了趕我走,你也不用扯這種借口吧?”

“我的意思是,這邊沒有好的房間門給你住,都是老房子,條件很差的。”她是真覺得他住不慣。

“沒關係,我不介意。”

“有老鼠,還有蟑螂和蟲子!”她強調。

兩人目光對視,他單手插兜,站在原地沒動。

對峙了好久,溫藍認命地往回走,後來把他領到二樓一個空房間門門口:“這是我小時候的房間門,已經很多年沒住過了,我換了新被褥,您就將就一晚吧。”

他走到櫥窗前,抬手打開了玻璃櫃。

溫藍看到他拿出了一個金屬相框,剛要阻止,他回頭看她,指了指那相框上臉塗得紅彤彤的小女孩:“這是你?”

溫藍窘紅了臉。這照片,臉塗得像紅屁股一樣。

不過,小時候的舞台妝大多是這樣。

好在他把相框放了回去,沒有太看她的笑話。

鄉下晚上氣溫低,又沒有暖氣,她給他多送了兩床被子,猶豫一下說:“你冷的話,就把空調開高點吧。”

“謝謝。”

她都要走了,他叫住她:“溫藍。”

他喜歡連名帶姓地叫她,不像她其他男朋友那樣喜歡叫她“藍藍”,黏黏糊糊。他的聲音低沉而動人,冰冷沉靜,讓人柔腸百結,此前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能被人叫出這種味道。

她心裡矛盾又害怕,覺得事情朝一個自己不知道的方向發展。

總感覺他這人身上有一種魔力,讓人忍不住沉淪。

所以,他走近一步時,她下意識退了一步。

簡直是無意識的本能動作。

卻讓他挑了挑眉:“我很可怕嗎?”

她隻能笑笑,開玩笑說:“你很難不讓人害怕。”

他一直看著她,看著她眼神躲閃,似乎也笑了笑,淡淡一嗤:“晚安,讓人害怕的人祝你晚上有個好夢。”

溫藍:“……”這人!

她在老家待了幾天,江景行也在這兒住了幾天,期間門兩人交流也不多,更多的時候,他陪外婆說話,或者和隔壁的李老頭一起下地。

溫藍第一天聽到他去下地時,幾乎難以置信,差點噴出一口茶來。等到了地裡才發現自己想多了,他穿著套鞋,毛衣的袖子高高挽起,不但沒有絲毫局促,反而反過來教那些常年下地的人:“這個水,不應該這麼澆……”

然後還親自給他們示範。

溫藍覺得不可思議,事後躑躅很久,問他:“你以前下過地嗎?”

他當時在喝水,仰頭,喉結微微滾動。慢條斯理地喝完,他回頭跟她說:“我剛剛學的。”

溫藍:“……”所以,竟然能這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仿佛能猜到她在想什麼,他說:“我可沒胡說,我有認真研究過,剛剛還和李叔對過答案,一點不差。”

溫藍說:“你是在告訴我,你很聰明嗎?”

好吧,好像也不是假話。

怪不得他總是這麼雲淡風輕,一副自信篤定的模樣,他確實是有底氣。

“你很有設計天賦,對版型的敏銳直覺,更是其他設計師望塵莫及的。”他忽然轉到了這個話題,“我希望,你能堅持下去。”

她沉默,過了會兒說:“謝謝你。”其實說起來,他算是她的半個伯樂。

“我可不接受頭口的感謝。”

溫藍滯了一下。

他也回過頭來看著她。

目光交彙,她又很快移開了目光,低頭看著樓下的土地。

他笑了笑,回頭去看遠處的湖麵,沒再說什麼。

陽台上有點冷,她打了個噴嚏。低頭揉鼻子時,發現肩上微微沉了一下,被披了件男士外套。抬頭,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麵孔,陰影裡,似乎格外冷峻而深邃,濃密修長的睫毛密密地撲在眼窩下,薄薄的一片唇微微抿著,抿成性感的形狀。

這種嘴唇,很適合接吻。

而她也領教過。

不遠處似乎有小孩子在放煙花,打破這四周死寂般的沉默,耳邊隱約傳來歡聲笑話。她心裡不知為何鬆一口氣,收攏了臉上的表情,說:“很晚了,我們回房間門吧,明天就要回北京了……”

耳邊沒有聽到任何回應,她遲疑地回過頭。

可就在回頭的那一瞬間門,他緩緩地靠近她,英俊的麵孔如放慢的影片一般在她麵前無限放大。

和以往那種肆意不同,他定定凝視著她,望著她,緩慢靠近,也給了她充分的反應時間門。

隻要她想,她隨時可以推開他。

兩人之間門,呼吸交融,溫度急劇攀升,隻需他微微前傾,就能吻住她的唇。

他們又能回到親密無間門的關係。

但是,那又是不清不楚的。溫藍想起那一晚,她說自己不認同他的行事準則時,他隻是笑笑,一句話沒說,一句話沒反駁。卻也,沒有要改變的意思。

也許她要的並不是改變,而是收斂,是他能顧慮她所處的位置,不要讓她承受更多的非議。

又或者是,更深刻地了解這個人。

遲疑的片刻,她已經彆開了頭,躲過了他的索吻。

江景行微怔,看了她半晌,若無其事地轉了回去,從煙盒裡摸煙。微弱的火苗將他的麵孔微微照亮,煙儘了,他才開口:“溫藍,我真的喜歡你。”

“你想象不到的喜歡。”

她心裡震動,心跳得竟格外快。

“你彆說了,讓我想想。”她捂住腦袋,感覺思緒一團亂。

……

到了六月份,北京的天氣才逐漸暖和起來。

溫藍早上起來,像往常一樣洗漱、準備上班。她看著鏡子裡的人,鏡子裡的人也看著她。

她簡單地挽了一個發髻,去餐廳吃東西。

江景行站在落地窗邊穿衣服,稍微用力扯正了領帶,一絲不苟地彆上領結。他回頭看到她,走到她身後問:“雞胸肉清蒸更健康,你嘗嘗。”

“都健康了,味道肯定不怎麼樣。”溫藍笑,用叉子叉了一小塊吃,眉頭從緊皺到漸漸舒展,似乎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過了會兒,她又叉一小塊。

味道竟然還可以。

江景行失笑,單手撐在她身側,俯下身看她:“雞胸肉隻要正常烹飪,難吃不到哪裡去。”

她笑笑:“也許吧。”

兩人在樓下分道揚鑣,各奔各自的公司。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

到了晚上5點時,她接到了江景行的短信,催她吃晚飯。

她心裡懊惱地想:他怎麼知道她沒吃晚飯?

便撒了個謊,回他:“我吃了。”

他那邊也回得快:“沒騙我?”

她滿嘴跑火車:“當然,這種事情有什麼好騙你的?”

關了手機,微微聳肩,還有點心虛。

這個點兒,行政區的員工本應陸續下班,今天卻聚了不少人。溫藍去茶水間門倒熱水時路過,不慎聽了一耳朵:“你們聽說明遠和申達房地產的事情了嗎?”

“什麼啊?”

“明遠前總經理陳默和申達房地產涉嫌巨額行賄受賄,中宸基金北京這邊的負責人淩旭也牽涉其中,據說淩旭今早就被拘留了,現在正接受調查。”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陳默今天下午直接跳樓了。你說,要不是送進去就直接關到老死,能這麼想不開?”

“不至於吧?經濟犯罪而已。”

“那也可大可小……”

“要我說,金融行業這種事情不是很普遍?有點身份和地位的,誰的屁股底下乾淨了?我看是得罪了什麼人,要把他們往死裡整。一爆出來就掀起這麼大的風波,排山倒海的,幾個報社一起報道,上午剛揭發,不到中午警察就上門了,根本不給人反應機會,這是蓄謀已久了吧?”

“誰知道,做事還是要小心點,保不齊得罪了什麼人,也落得這種下場。”

溫藍握著保溫杯的手頓了一下,水差點滿溢出來。

她忙關掉取水鍵,心情複雜。

忽然想起之前去找他時,在門外偶遇沉默的事,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手筆。

倒是挺像的。

他從來不說軟話,也不手軟。

晚上7點,溫藍回到住處,卻是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江景行還沒回來,屋子裡空蕩蕩的,她猶豫了會兒,不知怎麼就點開了手機。這件事挺矚目的,因為牽涉眾多,在圈內掀起了一陣浪潮。

不過都是正經報道,直到她點進某私密論壇才刷到一個小視頻,是陳默跳樓前被拍到的,鏡頭晃得很厲害。

他對著鏡頭吼著:“你們說我咎由自取?他又是什麼好人了!我跟著他四年了,任勞任怨,做牛做馬,為了RS我背叛了我上一任老板!現在,他為了收攏國內市場的集權,隨便找了幾個理由就要踢了我!”

“我召開記者會曝光有什麼錯?!我就是想給我討回個公道!他倒好,乾脆連撫恤都不給了,直接要把我送進監獄裡去!我都這把年紀了,去牢裡待個幾十年我還活著乾嘛?!跟他比起來,我乾的那些算什麼!”

“彆以為他長得清心寡欲就是什麼正人君子,他的血都是冷的!壟斷兼並,栽贓陷害,隻要能達到目的他什麼都乾。不信你去問問那些被他逼得走投無路的企業老板,問問那些跟我一樣被他用完了就扔的可憐蟲,有幾個不是對他恨之入骨!我就等著,看他能有什麼好下場!”轉頭當著眾人的麵跳了下去。

“砰”——血肉模糊,四肢扭曲,麵皮一般癱在了地上,像一隻從高空拋下,砸得稀巴爛的西瓜。

溫藍愣在那裡,四肢僵硬,不能呼吸。

斜側裡伸過來一隻手,不由分說奪過了她的手機,關掉了,擱到一旁的沙發裡:“彆看這種血腥的視頻,晚上會做噩夢。”

溫藍停頓了會兒才抬起頭,看著他。

過了會兒,她又垂下頭,竟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

他也沒催她,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喝點水,你手好冷。”

她無聲地捧過杯子,半晌,終於問他:“是不是你?”

“是。”他在她身邊坐下。

溫藍很意外他這樣坦誠,又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他偏過頭看她,手微微攏在膝蓋上,解釋:“他逼得我太狠,如果我不解決這件事,我會一直被人纏著勒索。”

“他勒索你?你有把柄在他手上?”

“商業人情往來,算不上什麼把柄。隻是,對我在業內的個人形象會有影響。”多的他不說了。

溫藍也不想問。

她也不是幼稚園小朋友,很多事情行業內心照不宣,沒必要刨根究底的。

“雖然視頻被和諧了,但是,他在媒體麵前那麼說,對你的影響肯定也不小,你自己注意。”

“好,謝謝。”他笑了一下,單手扶住她的麵孔,似乎想要親吻她。

溫藍下意識側了一下,避開了。

真的隻是無意識的動作。

她自己都楞了一下,隨即就有些尷尬。

江景行定定地望著她,眼中漸漸浮起一絲諷意,語調倒是挺平靜:“口是心非的女人,其實還是怕我。”

溫藍徒勞地想要替自己辯解一二,卻不知道要如何說起。

真不是他說的那樣,但是,剛剛看過那個視頻,心理上的衝擊性確實很大。

而且,心裡也有太多疑問。

“我沒冤枉他。”仿佛能猜出她在想什麼,他站起來,信步走到窗邊,高大的身影定格般佇立在那邊。

身上,似乎也沾染了窗外寒夜的凜冽氣息。

“都是他咎由自取。”

溫藍不知道他說的是“陳默”,還是“淩旭”。

亦或者,兩者都是。

“不過,淩旭的事情是個意外。我雖然小心眼,但沒那麼斤斤計較。”他笑著回身,轉回她麵前,彎腰拉起她的手,“我也沒想到,他竟然和陳默私底下也這麼多見不得人的勾當,他隻是意外被牽扯進去。”

溫藍點點頭,什麼都沒說。

他可能不知道,他一般不會解釋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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