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番外之傅京南（下）
“……事情就是這樣, 然後我就送林覃回來了。”溫奕一口氣說完，不敢去看江景行的眼睛。
書房裡重新變得安靜，安靜得溫奕仿佛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聲一聲, 像是指針一下一下即將跳到12點。
等待著午夜的魔法消失。
半晌, 他聽見江景行一如往常開口：“我知道了, 謝謝你小奕，你出去吧。”
溫奕怔了一下, 覺得他表現得太過平靜了, 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江景行的神色倒是看不出絲毫端倪, 解釋說：“那是我表弟，我和溫藍的好朋友。”
“……哦。”隻是好朋友？
溫奕感覺事實不是這樣。
那個那人看他姐的表情，欲語還休, 總感覺不是簡單的朋友關係。
不過, 江景行這樣說, 顯然是不想跟他多聊這個事兒, 他也不好多問了。
雖然他這人情商低, 但還沒低到那程度。
“那我先出去了，姐夫。”溫奕小聲說。
“去吧。”江景行說。
溫奕出門, 他臉上的笑容才淡了，起身走到窗邊, 慢慢點了一根煙。
冷風攜著雨絲飄進室內，驅散了悶窒的燠熱。
卻也在溫暖的心尖上澆了一盆冷水。
江景行站在窗邊很久，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思緒雖不能算一團亂麻，也沒有好多少。
周叢敲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他，到嘴的話就停住了。
“沒事, 你有什麼就說吧。”江景行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大抵是失落和難堪的，稍微整理了一下表情，再次睜眼時，將煙給摁了。
“是關於AC並購案的。”周叢頓了一下，才開始說起來，“……是這樣的，昨天我剛剛收到……”
說了幾句就發現對方心不在焉。
周叢又停下來，靜靜等待著。
果然，江景行開口：“周叢，你知道嗎？我喜歡她的時候，她已經是京南的女朋友了。第一次見麵，她還把我錯認成了京南。你懂這種感覺嗎？”
周叢默了好久，垂下頭：“江總，我沒有暗戀過人。”
他和妻子是相親認識，直接閃婚，門當戶對，性情相投。雖然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彼此相處非常愉快。
江景行沒有看他，繼續說：“那個時候，我對她是有好感的，一種很微妙的好感，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但她是京南的女朋友，我什麼都不能做，也不應該做，我隻能遠遠看著她，看著他們相親相愛、嬉笑怒罵，而我，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過客。”
周叢明白了，他不需要自己回答，隻是需要一個聽眾，便低頭保持沉默。
“我和京南從小一起長大，他媽媽是我母親的妹妹，他是我的表弟，也是我的兄弟，我不應該，真的不應該，但有時候人總是難以控製自己的行為。那天他媽問起我他和溫藍的事情，我第一時間是想要否認的，但是，我遲疑了，等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說了實話。之後我一度很懊悔，但是心裡又有一個聲音在說‘遲早的事情，你沒有做錯什麼，你隻是實話實說，就算你不說她也會知道的，他們終究不可能在一起’。但是，良心上是過不去的。”
“我成了一個推波助瀾的惡人。我愧對她，我懊悔，我難過，我想要補償，但她都不知道我是誰。我想要為她做點什麼，所以我去找了裴言清，懇求她收她為徒，她是個很有設計才華的人，我希望彆人也能像我一樣發現她的才華與能力。周乾竟然想要欺負她，我恨不得把他剝皮抽筋，所以，我請了陳玉清來控告他，他每一次上訴都被駁回。我就是要折磨他，我要他生不如死，每次期限到了都覺得自己能夠逃出生天的時候，現實又告訴他NO，我就是要他天天活在煎熬裡，每次有了希望的時候又再次破滅。”
“除了她，我這輩子沒有愧對的人，又或者說，其他人的喜怒哀樂我沒有辦法這樣強烈感知，那些都跟我沒有關係。隻有她，我想要儘力地補償，我既想要她知道，又害怕她知道。你明白這種矛盾的心情嗎？”
“這五年以來，我在國外工作的時候，總是會想到她。我想，她現在在做什麼，她過得怎麼樣？”
可等他真的回來，與她相遇時，她隻是客氣而疏離地對他點頭微笑，像四年前他們初見時，她對他那樣。好像有什麼改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唯一一點沒變的是，他從來都沒有走進她心裡過。
他這一生未嘗一敗，唯有感情。
不隨他左右。
彆人的心不在他這裡，他沒有辦法強求。
就好比親情一樣，他母親隻當他是可以利用逢迎的工具，他內心不屑，卻也明白做不到讓她改變。
他也想要將這段感情埋葬，不屑一顧，可內心深處很清楚。
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他得不到。
……
和傅京南的這頓飯吃了快有半個小時，兩人聊了些這段時間的經曆，交流了一下工作上的想法，偶爾也會聊起感情上的問題。
不過都是淺談轍止。
雖然他們之間發生過不太愉快的事情，但現在也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聊天，就說明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我挺好的。”溫藍這樣結尾，“景行很照顧我。”
“好。”傅京南點了點頭，本來想說一句“那我就放心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沒有立場說這個話，說出來，反而會增添不必要的困擾。
說到底，當初是他自己作出的選擇，如今就沒有理由再往回看，也回不了頭了。
這些想法隻是在心裡匆匆掠過，他說：“祝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