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還不至於。”他笑了笑。
溫藍在心裡冷笑。
明明這麼小氣,還要故作大方?巴不得她把那些年輕貌美的小男生都給開了吧?
不過,這說到底也就是一件小事。
“你不喜歡他,我把他調去杭州那邊的分店好了,正好那邊缺人。”溫藍說。
他沒表態,不過,溫藍從旁邊瞧他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男人,嘖。
雨下得很大,他們在公司樓下不遠的一家麵店坐了。
溫藍怕他不高興,好幾次看他的神色,見他表情自然,心裡也沒有放鬆。
她全程遷就他,笑道:“你想吃什麼?我幫你點,這家店我經常來。”
“你經常在這些蒼蠅小館子吃?”他的關注點似乎有點偏,“我讓人每天給你帶飯吧?”
溫藍被噎了一下。
心道:她就是一句口頭話而已,哪裡天天在外麵吃了?
就他這麼較真!
“不用那麼麻煩。而且,我真的有需要的話,我會打電話讓李嫂做了飯給我帶過來的。”這又不是什麼難事兒。
江景行點一下頭,不說了。
心裡其實有一些不得勁。
她似乎越來越獨立,不像以前剛結婚那會兒那樣依賴他。
好吧,也許那也不是依賴,她本身就是很獨立的人,可能是因為從小缺乏關愛、照顧彆人慣了,那段時間門才會下意識地依賴他,體會那種被人照顧的感覺。
可說到底,這隻是一種新鮮感。
她需要他,但不是時時刻刻需要他,他不是她生活的重心和全部。
江景行低頭翻了翻菜單,心裡無聲。
“你吃什麼?”溫藍都沒去翻菜單,隻是笑著問他。
“你幫我點吧,我都可以。”
溫藍也不客氣,思忖了一下說:“那就點兩份炸醬麵好了。”
“好。”
點完麵,她又叫了一碟花生和一些小吃,想了想,又要了一瓶二鍋頭。
見他望過來,她獻寶似的拿著酒瓶在他麵前晃了晃:“你應該沒有喝過這個吧?”
江景行覺得她的腦回路挺奇怪的:“為什麼我會沒喝過?”
“你酒櫃裡那些酒,那瓶不是十萬以上的?”她歎氣,“萬惡的資本主義啊。”
她老拿這個事兒來刺他,好像他經常壓榨她這樣的“小老百姓”似的。
“我在您這兒的形象是這麼固定了是吧?起不來了?”他淡淡抬了下眼皮,不無嘲諷。
他板著臉的時候格外端嚴肅穆,叫人不敢造次。
溫藍略收斂了幾分,不開他玩笑了。
且她感覺他確實是心情不大好。
細想起來,自傅京南回國那時候起,他這種不得勁就表露在方方麵麵。雖然他藏得挺好,但跟他在一起那麼久了,她多少也了解幾分他的性格。
他這個人,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格外沉默,喜歡一個人待著。
那種時候,平時幽默的他就不愛跟她開玩笑,更喜歡獨處。
他每次心情不佳時都喜歡獨處的孤寂感。
這一點,倒是跟她挺像的。
他們都不喜歡大吵大鬨,喜歡理智分析,旁人的情緒很難感染到他們。
傅京南,到底是他心裡的一根刺。看似釋然了,其實仍然耿耿於懷。
而且,他跟傅京南長得挺像的,這應該更加讓他如鯁在喉。
天地良心,她從來沒把他們混為一談過。江景行是江景行,傅京南是傅京南,完全就是兩個不一樣的人。
可他這樣聰明的人,有時候偏偏聰明反被聰明誤。
溫藍心裡這麼想,開了二鍋頭,捧著抿了一口。
辛、辣,是她的第一感覺,但是滾過喉嚨又有點上頭。
隻一會兒,身體內的血液就湧了上來。
她搖了搖有些發紅的臉,手忽然搭住他擱在桌上的手,指尖摩挲,順著他指骨分明的手慢慢往上移。
江景行:“……你乾嘛?喝多了嗎?”
溫藍醉眼惺忪,有些睜不開了,臉頰上暈染著紅霞,好像真是醉了。
她平日也不會這樣主動調戲他。
江景行抓住她的手,慢慢移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越不讓她碰,她就越是要碰,又摸了上去:“不讓我摸啊?自己老公不讓摸,生活還有什麼樂趣?”
江景行嘴角抽動:“不過,我隻是怕你醒了以後後悔。你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她這人要麵子,再浪也是擱家裡浪,哪裡會在外麵這麼胡來?
江景行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柔聲道:“真喝多了?”
她捉了他的手,放唇下親了親:“喝多了你能用手探出來?我又不是發燒!”
她打了個哈欠,看起來真是醉意橫生。
江景行盯著她看了會兒,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腦海裡就生出了那個念頭,驅使著他開口,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溫藍,你還喜歡京南嗎?”
“什麼?”她皺著眉,眉頭似乎都要皺成一個“川”字了。
“傅京南。”江景行提醒她。
溫藍作出恍然之色:“哦,他啊。”
“嗯。”他裝作淡然地喝了一口水,目光定定地定格在她臉上。
一顆心提起來,懸在半空中,落不下,無法安然。
這大概是他永遠跨不過去的一道坎。
哪怕嘴裡說著不在意,心裡其實不然。而今有這個機會問起,卻忽然很害怕問起。
可若是不問,恐怕心裡永遠也不會泰然。
這麼想,他定定地望著她,手裡用力,下意識抓緊了她的手。
她皺了下眉,似乎是吃痛。
他忙鬆手:“抱歉,我弄疼你了?”
她搖搖頭,抓起他的手說:“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我跟他早就沒什麼聯係了,就是一個過去式。我怎麼可能還喜歡他?他對我來說,就像一個普通朋友一樣。”
他心裡微震,一開始是有些不可置信地驚喜,繼而是難以壓抑的喜悅,從心底慢慢生出來,仿佛有一朵花,在那片荒蕪的土地中破土而出。
他反握住她的手,反問:“真的嗎?”
“騙你乾嘛?”似乎是喝多了,她還有些迷茫,掙開了他的手,繼續喝自己的二鍋頭。
喝到興起時,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
他往常都不讓她多喝,這一次卻沒有組織,禁不住提起嘴角,笑了笑。
如果她是清醒狀態說的這句話,也許他還會覺得她是在誆他,讓他安心。可她是在喝醉時說出來的,這些話便更多了幾分真實性。
他低下頭,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將臉貼在了她的手背上。
溫藍原本醉眼迷離,在他垂下頭的那一刻,忽然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清明。
嘴唇卻浮起一絲狡黠的笑意。
她當然是裝醉的。
雖然有一點上頭,意識完全是清醒的。
雖然這有點套路,有些卑劣,但確確實實是她的真心話。隻是,這些真心話若是清醒狀態下說出來,恐怕他不會信。
既如此,何不略施小計,讓大家心裡都好過一些呢。
溫藍趴在桌上,眼睛閉著,心裡也滿是喜悅。
但很快,她就後悔裝醉了。
唇上感覺微微濕潤了一下,有熱息逼近,漸漸和她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她不用睜開眼睛就知道他在偷親她。
趁人之危!
他的手也不規矩起來,她想要動一下,但想到自己現在是在裝醉,又忍住了。
可他的手越來越規矩,分明她心裡麵又難受又渴望,卻偏偏要以極強的意誌力忍耐著,繼續裝醉。
天哪,她為什麼要裝醉?
隨著時間門的推移,她越來越後悔了,悔不當初。
好在這是在外麵,他隻是吻了她會兒就放開了她,抱著她去了車裡。
可到了車裡,他又開始毛手毛腳,手還探進衣服裡。
她怕癢,癢得不行,可還是得忍著。
忍了會兒忽然想到,這樣有點假,就算喝醉了,也不可能不怕癢。
於是,她心安理得地哼唧了幾聲,手舞足蹈拍開了他,順勢歪到一側,逃離了他的“魔掌”。
可隻是一會兒,人又被他撈回去。
他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單手扶住她,繼續按著她的腦袋吻她。
溫藍欲哭無淚。
他怎麼這樣啊?回家不行?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為什麼要裝醉?!
她此刻已經非常後悔。早知如此,一開始就不應該裝醉,不應該耍這種小聰明,還不如直接跟他坦誠相對。
後來她實在忍不住了,開始撒酒瘋,故意嘔了一聲,毫無形象地翻了個白眼,作出要吐的樣子。
他果然放開了她,讓司機在路邊停了,然後扶著她下車,單手撈著她單手緩緩拍她的後背:“不舒服就吐出來。”
這個姿勢,她很可能吐到他身上,哪怕不吐到他身上,嘔吐物也很可能濺到他身上。
他這麼愛乾淨的人,理應敬而遠之才是。
但是,他好像絲毫沒有察覺,似乎她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細想過去的種種,他總是在不斷為她破例。
溫藍心裡五味雜陳,人漸漸靠到了他身上。沒有吐,佯裝睡過去了一般趴在他的懷裡。
江景行低頭看了眼她安靜的睡顏,心裡好像被什麼柔軟的情緒填滿,抱起她一步一步走向車裡。
路上,他也抱著她,讓她安靜地枕在他肩膀上,又把圍巾墊在她腦袋上,免得車子顛簸時撞到她的腦袋。
他抬頭看了眼窗外。
夜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