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時總信誓旦旦,說拿多少薪水就做多少的活,誰也彆想壓榨她的勞動力、占她的便宜。
可真正到了工作時就會明白,這世上哪有什麼黑與白?哪有那麼明確的界限?
小公司更沒有那麼明確的分工,一個人彆說當兩個用,當三個用、五個用都是稀鬆平常的事兒。
這年頭就業難,為了保住工作就是累成狗也要笑笑乾下去。
那天她快要離開時,忽然接到了江景行的電話。
溫藍看一眼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江景行”兩個字,陷入了好久的沉默。
過了會兒她才接起,語氣是冷淡的:“找我有什麼事?”
他的語氣出乎意料,像是隱忍著什麼痛處:“溫藍,你可以幫我買一盒胃藥嗎?我知道你還沒下班,我看到樓層還亮著。”
溫藍一怔,他完全把她後麵的話給堵死了。
“……你在哪兒?”
“就在你公司樓下。”
溫藍把電話掛了,表情陰晴不定。
其實,如果要往壞處想,也許這是他的計謀也說不定。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他犯不著。
江景行這樣的優質男人,可一點也不缺女人。
他對她有興趣她相信,可要說他會為了她做出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她是絕對不信的。
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溫藍去路口的藥店買了胃藥,折返回那輛銀色的賓利前。
蹲下身,慢條斯理地叩了下車窗。
車門被人從裡麵打開,她看到了臉色蒼白的江景行。他一隻手還按在腹部的位置,表情痛苦。
他是典型的那種濃顏係長相,不管是冷臉還是笑著都光彩奪目,很少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見她弓著身端詳著自己的表情,像是欣賞一件稀世珍品,江景行沒忍住:“看夠了?!”
溫藍很大方地說:“沒看夠。大名鼎鼎的江公子這麼狼狽的樣子,我應該拍下來的。”
“拍下來乾嘛?珍藏?”
溫藍瞟他一眼,這個時候了他還有閒心跟她開玩笑。
她也樂得跟他玩,淡淡一笑,俯身貼近他:“待價而沽,賣個好價錢。也許您自己要,也許您的競爭對手很需要,左右我不虧。”
他一怔,看向他。
她對他微笑,表情無辜。
模樣是十分的清純,可低眉抬眸間的妖冶媚意,像是從骨子裡徐徐透出,如緩緩放送的煙霧,一點一滴侵入他的骨髓。
等他意識過來時,已經不能自拔。
“吃藥吧。”許是覺得兩人靠這麼近太奇怪了,她皺著眉直起身,將藥片利落地摳下兩片,拍給他。
又倒了水,遞過去。
他低聲道了聲“謝”,將藥和著水吞了下去。
可能是身體虛弱時心靈也容易虛弱,那晚,他有種很疲憊又很奇異地被人愛重的感覺。
後來沒那麼難受了,他們沿著路邊走了一段路。
他問她:“你和京南在一起多久了?”
溫藍皺眉:“你問這個乾嘛?”
“彆這麼敏感。”他笑,偏頭瞧她一眼,有些許的挑釁,但更多的還是從容與坦蕩,“你們都分手了,我問一下也沒有什麼吧?”
溫藍忖度了一下,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樣不夠大氣,故作輕鬆地聳聳肩:“四年。”
“四年感情,說分就分了?”
“不合適,就分了。”
“一點也不留戀?”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似乎很疑惑他這樣理智的人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留戀有什麼用?而且,既然決定要分開了,就不該想以前的事情。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有道理。”他點點頭,“不過,你不覺得這樣很絕情?”
“這問題你應該去問被你們甩過的女人。”
“你們?”江景行幽幽看了她一眼,直覺她這話帶著偏見。
什麼叫“你們”?
這是把他規劃入哪類人了?
江景行不知道要怎麼說,卻也不徒勞解釋什麼,笑著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隻是,在這條路快要走到儘頭時,他忽然駐足問她:“溫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溫藍回頭看他,皺著眉,沒理解他的意思。
他一字一句很情緒:“我的意思是,跟我在一起。”
溫藍:“……”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一刻,震驚有,哭笑不得也有,但後來也隻是淡淡拒絕。
“對不起,我對無縫銜接前男友的表哥沒有興趣。”
轉身就走了。
原以為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像江景行這種站在金字塔頂端受慣了追捧的男人,不會花什麼心思在一個拒絕他的女人身上。
欲拒還迎才有意思,完全拒絕就等於碰釘子。
他這樣的人,不會喜歡。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他大有正式追求她的意思。那一個禮拜都差人送來了鮮花,還都是白玫瑰。
溫藍很詫異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喜歡白玫瑰。
轉念一想,這人洞察力敏銳,應該早就知道了,或者是傅京南無意間透露給他的。
她沒放心上。
幾束花而已,他都不用自己去買,直接甩給手底下的助理就行了。
辦公室裡的同事卻開始對他刮目相看,這花看著就不便宜,還連送一個多禮拜。
這財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負擔得起的。
“想不到你平時不聲不響的,原來是悶聲發大財啊。”茶餘飯後,陳雅不免不陰不陽地酸上兩句。
溫藍隻當聽不見,隻是笑笑。
林翰路過,皺著眉喊住陳雅:“小陳,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陳雅見他臉色不對,楞了一下,但還是跟著他進了他辦公室。
十分鐘後,陳雅陰沉著臉出來,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古怪目光看著溫藍,但什麼也沒說。從那之後,對她的態度倒是好了不少。
溫藍一開始不確定,後來後知後覺地意會過來。
林翰可能是誤會她和江景行有什麼了,為了投資,連帶著對她也多關照幾分。
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
連著送了一個多禮拜的玫瑰,溫藍都沒回應,江景行後麵就不送了。
她以為他是知難而退了,心裡也鬆一口氣。
但很快,溫藍就覺得自己這口氣鬆得太快了。她那會兒就應該知道,他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隻是覺得一條道走不通又換了條。
兩天後,林翰把她叫到了辦公室,一番安慰又是一番褒獎,就差說她是公司的棟梁之材了。
領導給畫大餅、戴高帽這種事情在小公司不多見,哪怕在大公司都比比皆是,左耳進右耳出就行了,溫藍才不會真的當真。
當然,她麵上是微笑的,點頭稱是,一副唯他馬首是瞻的樣子。
林翰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出了重點:“這樣吧,這個禮拜六我有事情,你代我去給江總送上這份禮物,祝他喬遷之喜。”
溫藍一愣,沒反應過來。
喬遷之喜?他房子那麼多,搬個家也要去祝福?
這由頭還能更敷衍一點嗎?
她表情為難:“……我一個無名小卒,這不太合適吧?恐怕會冒犯到他。”
意思很明白,公司那麼多骨乾那麼多美女,乾嘛要她一個實習生去送?她可代表不了老板。
林翰皺眉,沒想到她這麼“不懂事”:“小藍,江總很欣賞你,你代我去比其他人合適,也能聊得來。”
溫藍實在沒想到他能如此“直白”。
欣賞?
是想潛規則她吧!
反正就是份實習工作,溫藍忽然就笑了,語氣溫和:“強扭的瓜不甜,林總,我隻是一個實習生,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覺得我不是很適合這份工作,也難以勝任這樣的重任。”
意思也很明白,大不了她辭職。
林翰臉色一變再變,後來卻斂了容色,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語氣體己:“小藍啊,你剛出社會,還不太懂事。今天,我就給你上一課吧。這活兒呢,也不是你想不乾就不乾的。你想啊,你要是第一份實習的工作就因為重大失誤被辭退,履曆有了汙點,以後業內還有哪家公司願意要你?”
溫藍簡直快要出離憤怒了。
這簡直就是明晃晃的威脅!
雖然她不覺得這是江景行的授意,他不屑於乾這種事情。但是,事情因他而起,她這一刻真是遷怒到他頭上了,想著下回見了他一定不會跟他客氣。
當下卻笑了笑,把火氣壓下去:“我知道了,林總,我禮拜六就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林翰滿意地點了點頭,把禮盒塞到了她手裡。
溫藍卻沒有接,說道:“可我就一個實習生,禮拜六還要替領導去送禮,這超出我的工作範疇了。您看……”
既然推不過,那就儘量撈一筆吧,也不虧。
林翰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一點上倒也大方,哈哈笑著說:“行,我讓財務給你記賬,這算加班,雙倍加班費。”
“林總,這周六我本來要去看我媽的,這……”
“三倍,行了吧?”林翰幽幽投來一眼,意思明白——你小子彆太過分。
溫藍見好就收:“謝謝林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