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早上往賀知野身邊坐的時候,黨夏都快嚇死了。
都說凶宅不好賣,凶校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招生。
沒想到賀大佬還挺平靜的,非但沒有讓新同學血濺當場,倆人還安安穩穩坐了兩節課同桌。
可以說是淺崩了一下人設。
現在聽岑枳這麼說,黨夏也覺得似乎說得通了。
黨夏乾脆把糊在眼皮上的那團棕咖色抹開,偽裝成煙熏妝,收好東西,轉頭看向岑枳。
少女杏眼烏黑澄澈,眸子裡沒有絲毫雜念。
這說明什麼?說明——
“看來隻要不覬.覦大佬的肉.體,”黨夏頓悟地拍拍她肩,“都能好好活下去。”
岑枳看著她一言難儘的眼妝,身體繃緊。
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肢體接觸讓她困擾,還是黨夏難以理解的話讓她迷茫。
她覬.覦賀知野的肉.體,做什麼?
除了腦部結構天生與常人有異,她身體健康活得很好,對賀知野的肢體器官,絕對沒有任何企圖……
(14)班教室。
馬嘉悅第三次擰過身子,盯著後排空位和賀知野嘀咕:“阿野,你說岑枳怎麼還沒回來?早知道就不著急回教室了,聽聽她後來又說了什麼。”
本來抄兜靠住椅背,耷著眼皮目視化學書的賀知野聞言,睫毛愈往下壓了下。
沒入眼的文字更被壓扁了半寸。
被(9)班男生拉去打了會兒籃球的楊垚,邊扯著短袖校服衣領扇風,邊皺了皺眼睛嫌棄道:“馬嘉悅你他媽到底行不行啊?女生牆角你都聽?”
“嗬,”馬嘉悅冷笑一聲,轉頭看他,挑釁道,“我爸爸也聽了,你有什麼高見?”
楊垚手一頓,又立馬續上,沒有絲毫心理負擔地說:“那肯定是你尿頻尿急尿不儘,阿野沒辦法,隻能乾站著等你被迫聽見的唄。”
“……我、操、你大爺的楊三土你說誰呢!你才陽.痿早.泄!!”為了男人的尊嚴,馬嘉悅抄起化學書就要乾他。
雖然不知道馬嘉悅怎麼從尿頻尿急聯想到陽.痿早.泄的,楊垚還是很配合地一臉驚訝和惋惜,眼裡全然對兄弟的真情:“臥槽真被我說中了啊?那這病可得早治啊。錢夠嗎我給你微信轉……”
“誰?”賀知野突然開口。
他問得寡淡,摻著開始起沙的嗓音,聽著氣壓有點兒低。
馬嘉悅和楊垚扭打的動作一頓,齊齊看向他:“啊?”
倆人腦袋裡同時冒出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爸爸/兄弟你這性冷淡的傳聞,不會是真的吧?不然怎麼一臉被戳中了某個點,“老子此刻不太爽”的氣場?
“那必須沒說你啊!”馬嘉悅抄回化學書,一秒嚴肅,“誰陽.痿早.泄也輪不到我爸爸,不然您老哪來這麼大一兒子?”
“……”
“岑枳,”像是怕馬嘉悅那腦子理解不了,賀知野字音拖得挺慢,“是誰?”
馬嘉悅張了張嘴:“不是,爸爸,你同桌啊!你都不知道人家名字?”
雖然是因為第一節下課,他回教室的時候黨夏還在和岑枳聊天,他才聽見的。但大哥你和人小姑娘坐了兩節課,還不知道人家名字,這就誇張了哈。虧人家小姑娘還幫你說話,你這也太不走心了。
馬嘉悅質問完老父親,賀知野也不說話,空氣一時膠著。
像是放空了得有七八秒,賀知野才有了反應。
眼皮子撐得有點兒費勁,拖著越來越濃重的鼻音,不涼不熱地問他:“我非得知道?”
“……那必須不用。”馬嘉悅朝他行了個抱拳禮,擰回身子。
得。
那某一瞬間“你他媽憑什麼比老子先知道我同桌名字”的眼神,肯定是他的錯覺!
-
上完一趟廁所回來,岑枳對新同桌的認知又上了一個台階。
一個上課不是發呆,就是唉聲歎氣補上一覺,為了打人錯過中考,名聲不太好又人人忌憚,卻對她挺友善的——一中大佬。
此刻,大佬正在她身邊執行回籠覺業務。
她昨晚失眠,困勁都沒他大,岑枳都懷疑他是來學校倒時差的。
岑枳默默拿出化學書。
這節課講的是化學反應速率,她提前預習過了,沒有什麼深難的知識點,聽了一會兒就有些走神。
放在課桌肚裡開著靜音的手機,突然亮起來。屏幕上跳出微信新消息通知框。
岑枳眨眨眼,上半身巋然不動,兩隻小手慢慢平移進課桌肚,悄無聲息摸出手機。
置頂的群聊就兩個。
相親相愛一家人。
飛天小女警。
岑枳沒被移出一家三口的群聊,那個群卻好像把她屏蔽了一樣,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她生日那天,之後再沒動靜。
長睫垂斂,岑枳抿了下唇,點開亮起紅點的群聊。
神顏:【@岑枳,我網上查了下,你這新學校書呆子和富二代一樣多啊,今天沒人不長眼吧?】
一周休七天:【你以為彆人忽悠你一聲礦場小霸王,你還管得了C市的人了?臉多大?】
群裡就三個人,沈彥,戚舟,岑枳。
隻有岑枳微信用的本名。
沈彥和她從小就認識,倆人一個職工大院長大的。早些年父母都在一個廠裡上班,後來廠子改製沈彥父母下海,生意做得越來越大,也換了大房子,但倆人還是在一塊兒上學。
戚舟是她初一就認識的好朋友。
當時開學第一天,情景和今天她跟賀知野的很像。戚舟一個人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嚼著泡泡糖,百無聊賴地翹著凳子腿玩兒。
周圍都沒人說話,隻聽見金屬撞到地磚,發出一下一下的哐嗒聲。
岑枳是從教室後門進去的,一眼就看見了這個紮著雙馬尾的可愛少女。
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戚舟翹著椅子腿兒看向她,下巴抬著,朝她吹破了一個粉紅色的超級大泡泡,然後慢悠悠地笑著問她:“要不要坐下來慢慢看啊?”
岑枳很珍惜彆的小朋友主動遞來的善意,當即就乖乖朝她笑了下,點點頭說“好哦”,然後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一坐就是四年,連高一都沒分開。
這個群群名是戚舟取的,主要針對沈彥。
目的很明確:要進群就變性,換成卡通組合群頭。不換就接受被孤立的事實,彆來沾邊。
雙馬尾“泡泡”當然是戚舟的,沈彥沒看過這部動畫片兒,當時看了眼組合成員,想用彆著紅色蝴蝶結的“花花”當頭像,理由是短發“毛毛”的發型和岑枳很像。
戚舟一聽,“嗬”了聲,還很和善地,重重摸了一下沈彥的頭:“你他媽還想站C位?誰給你糊了那麼大一張臉?就那個綠的,趕緊給小爺換上!”
沈彥罵罵咧咧,果斷換上進群。從此,和她們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好姐妹。
……
眼看著倆人又要掐起來,岑枳趕緊打字:【新同學都很好,你們放心吧。我也有新同桌了哦,他和舟舟一樣,都是很好的人。】
群裡時間像被人卸了鬨鐘電池。
過了得有三分鐘,倆人才單聊對過口供似的,同時發了一條:【……枳枳,你確定你確定嗎?】
岑枳超自信:【嗯呀!】
還配了個貓貓握拳表情包。
沈彥像是後知後覺:【男的?】
岑枳:【啊?】
沈彥:【新同桌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