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我洗乾淨了,再還你?……(1 / 2)

你就這樣喜歡我 池芒 13844 字 10個月前

簡家主宅, 岑枳到C市的第一晚就去過。

離她現在住的小區接近一小時車程。近郊的一片彆墅區,每棟房子間隔遠,占地麵積也大, 隻是外觀有些老派, 看著有些年頭了。

岑枳上回來的時候, 偌大的房子裡隻有簡星疏和兩位工作的阿姨。

這次卻是全員到齊。

驟然麵對一屋子的陌生人,岑枳頭皮麻得像過了電, 一整個揪了起來。

岑枳並不想來,又是被臨時通知, 簡清暉一一給她介紹讓她叫人的時候, 她唇角上提的程序執行得都有些卡頓。

簡家爺爺已經七十出頭,頭發花白,像是日積月累的大家長威嚴都掛到了嘴角兩端,唇角狠狠向下撇著。

對她那聲“爺爺”, 也隻是表情都沒變一下地“嗯”了聲。

新奶奶——簡星疏的年輕媽媽姓鬱, 叫鬱秦。是唯一一個,她進了門就對她笑的人。

岑枳乖乖叫聲了“奶奶”。

鬱奶奶本人倒是瞧著挺高興, 隻是簡清暉的現任妻子——杜雪珍, 聽著這聲“奶奶”臉色更難看了一點。

岑枳看見她的嘴角也被線扯著似的,往下垂得更狠了。

岑枳沒什麼感覺地看了她一眼,叫了聲“杜阿姨”。

杜雪珍的表情, 仿佛也是位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 唇角向上提的勉強度和機械感, 半點不輸此刻的她。

岑枳眨了下眼睛, 沒什麼興趣去分析她的心理狀態,直接看向簡清暉介紹的另外兩個人:簡芷珊和簡於佑。

龍鳳胎姐弟,簡清暉和杜雪珍的孩子。

“枳枳, ”簡清暉拍了拍岑枳的肩,又說了一遍,“這是你弟弟妹妹。”

這一拍像妖怪施的定身術,岑枳半邊身子都僵硬了,抿了抿唇,對倆人說:“你們好。”

既然是弟弟妹妹,那還是她大一點兒,沒有她反過來叫人的道理。岑枳十分肯定地想。

“芷珊於佑,”簡清暉看了倆人一眼,溫聲道,“叫人。”

簡芷珊頓了下,沒說話。

從來不把誰放在眼裡的簡於佑始終靠坐在客廳沙發裡,一臉大病未愈的蒼白和陰戾:“我隻有一個姐姐,這又是哪兒冒出來的?”

簡芷珊沒什麼表情地掃了他一眼。

爺爺重男輕女,簡於佑從小就被慣著長大,平時都是一口一個“簡芷珊”,現在倒知道他還有個姐姐了。

站在岑枳側後方的簡星疏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他這位便宜大哥還真是愛搞兄友弟恭這一套。明知道自己兒子女兒是什麼德性,連他這個長輩都不放在眼裡,還指望他們和突然回來的岑枳相親相愛?

不知道是簡清暉還沒想到怎麼教育孩子,還是簡爺爺快了他一步。

老人家手一揮,語氣沉悶:“行了,吃飯吧。於佑剛回來,也該餓了。”

這沒趣的一幕硬算是翻了篇兒。

隻是陣地移到了餐桌上,依舊連空氣裡都冒著尷尬。

像是為了體現對岑枳的重視,簡清暉安排她坐在了自己身邊。

“……”

岑枳硬著頭皮,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下去。

餐廳裡擺的是中式圓餐桌,簡星疏就坐在她斜對麵,岑枳看著這桌上唯一的“熟人”,開始祈禱這一餐飯趕緊結束。

岑枳食不知味地吃了半天,所幸這家人互相之間,好像也不是很熟,沒話聊,吃得都很安靜。

正當她以為這餐飯能在沉默又尷尬的氣氛中結束,簡於佑突然開了口:“爸,明天就帶她去醫院配型嗎?”

整個餐廳上方的空氣,更凝滯了幾分。

簡清暉放下筷子,看向簡於佑:“後天下午,我已經安排好了。”

岑枳茫然地抬頭,看見簡於佑看的,正是自己這個方向。

心裡本能地煩亂起來,岑枳轉過頭,很慢地問簡清暉:“什麼配型?”

一桌人的視線,有驚訝有無感,有看戲有嘲諷地看向岑枳。

簡星疏愣了下,看了眼岑枳,又看向簡清暉,眯了眯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回來是為了……”

簡清暉打斷他,看著岑枳笑了笑:“吃完了嗎?”

岑枳放下筷子:“嗯。”

簡清暉站起來:“和我上樓看看你的房間?”

岑枳皺了下眉,硬邦邦地說:“不要。我不住這兒。”

簡清暉看著她,聲音淡道:“走吧,上樓。爸爸有話和你說。”

等倆人離席,簡星疏煩躁地甩下筷子站起來:“吃飽了。”

這個裝模作樣的家,他真他媽待夠了。

鬱秦像是一早習慣,並沒有叫住簡星疏。

倒是簡於佑看了眼離開的簡星疏,陰沉沉地笑了聲:“爺爺,你這小兒子是覺得我就快死了,以後這個家都歸他了嗎?架子是比你還大了。”

“行了!”簡老爺子皺起本來就紋路深褶的眉頭,“他就是這個脾氣。”

簡於佑收了笑意,森然靠進餐椅背。

他知道,不少人聽說他得了這毛病,都暗地裡笑話他是報應。說是那個被他搞大肚子又跳樓的女生來索命。

可這家裡乾破事兒的人還少嗎?

兩隻腳都踏進棺材的死老頭子,還要娶個比他媽年輕的賤女人。他道貌岸然的親爹,外麵居然還有個這麼大的野種。

憑什麼就他一個有報應?

簡於佑怨懟地咬了咬牙,本就瘦脫了像的臉更顯猙獰。

-

二樓背陽的一間臥室裡,床上罩著粉色的床單被套,塞了一整套公主風的家具。

隻是嵌在原先簡灰裝修的客房裡,顯得格格不入。

岑枳站在客房小沙發前,每個毛孔都透著壓抑的焦躁。

“枳枳,”簡清暉溫聲對她說,“爸爸當初,並不知道媽媽懷了你。”

岑枳麵無表情垂著眼睫毛,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彎兒,才猜測到簡清暉的意思應該是:我不是故意拋棄你的,隻是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你沒理由怪我。

岑枳語調平得機械:“你知道我這個毛病,理解能力很差,你有什麼想說的,直說就好。”

簡清暉聽完,卻像也有社交障礙理解不了她意思似的,開始自顧自地說:“你知道媽媽,也是個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嗎?”

岑枳滯了下,垂在身側的手指頭都不自覺地僵硬起來。

她對第一個媽媽,幾乎沒什麼記憶。卻本能地延續了她講話的口音。

很慢,很輕,很溫柔的聲音。卻僅僅隻是大腦皮層殘存的一點感覺。

連她叫自己名字是什麼樣子,都仿佛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印象。

岑枳在記事後,福利院的阿姨告訴過她,她是因為母親意外車禍沒人撫養才被送去那兒的。

他們也嘗試找過她的親人,但是無果。

而且她的出生證明上,父親那一欄空白。

直到被岑景川夫婦領養,也沒有人來找過她。

……

岑枳慢慢回神,克製住自己想去掐虎口的衝動,動作很慢地,搖了下頭。

簡清暉笑了笑:“媽媽沒有枳枳這麼幸運,從小就確診了病症。還是在我們認識的第二年,爸爸帶她去看的病。”

簡清暉一口一個患者、病症,聽得岑枳胸腔裡堵了團東西似的難受。

“我一直很好奇,”簡清暉回憶道,“我們大一認識,一畢業就結了婚。在一起七年。可是我提離婚的時候,”簡清暉低笑了聲,“她好像一點都不難過。我甚至都不清楚,她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岑枳突然覺得很焦躁。

是那種壓著道不明情緒的焦躁。

明明按字麵意思,她應該同情的似乎是麵前這個男人。可說不上來,聽到簡清暉這些話,她反倒每個毛孔都生出小刺似的抗拒。

如果不是受過訓練,她現在本能想做的,就是立刻馬上離開這個地方,半個字都不想聽他多說。

“你們阿斯,”簡清暉見她始終沉默,緩聲問她,“真的隻在乎自己,對彆人沒有感情嗎?”

岑枳僵硬的指節,用力蜷起來,捏了捏。

“有沒有感情,我不知道,”岑枳壓著胸腔裡的滯脹,“畢竟我們這樣有病的人說的話,彆人也不會相信。”

明知改變不了任何,還是忍不住想替那個溫柔的聲音反問一句,“但是,簡芷珊和簡於佑,要是正常年齡入學的話,應該和我一樣大,才16周歲吧?”

簡清暉聞言,麵色沒多大變化,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暴跳如雷,隻不置可否地盯著她。

小姑娘說得很慢,聲音軟綿綿的,話音裡卻全是倔強。

“你這脾氣還真是……”簡清暉突地笑起來,看著居然有兩分真心的愉悅,抬手,想摸摸她腦袋。

始終盯著地板的岑枳,看見影子腦袋上伸出的那隻手,本能地偏了下頭,堪堪躲開。

簡清暉懸在半空中的手一頓,唇角無聲落下來。

“枳枳。”簡清暉收回手,不帶什麼情緒地,算是和岑枳解釋道,“爸爸很早就想接你回家,配型隻是個名正言順的托詞而已。畢竟這個家裡,除了爺爺沒查過,其他人和於佑都不適配。你們兩個能配型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小,不用擔心。”

臥室門口的花架,驀地晃了下,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響。

岑枳沒回應簡清暉,下意識地看過去。

門口走廊地毯上的倒影,是個女孩子的輪廓。

岑枳微微愣了下,等著臥室裡外兩個人的反應。

結果,個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站在原地。

影子等了一會兒,沒什麼聲響的腳步聲裹在地毯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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