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非常沒節操的那種(1 / 2)

你就這樣喜歡我 池芒 14887 字 10個月前

岑枳下午沒再去學校, 從醫院出來直接回了家。

緊連著難得的八天小長假,她也沒什麼想去的地方,正好把先前在二手網站上淘的,某老版空間解析幾何拿出來觀摩一番。

國慶第二天是周一, 岑枳前一天晚上就想好了, 明早吃完早點, 要去那家甜品店買塊每周一都促銷的草莓蛋糕。

上課的時候有賀知野給她帶, 放假了再指望她同桌,就有點兒過份啦——賀知野已經對她夠好了,也沒那個義務不上課還得管著她。

晚上臨睡前, 岑枳坐在臥室書桌前,趴著桌麵, 抬睫看著那幅銅版紙的“社交同心圓”。

用鉛筆寫在同桌那一圈兒的賀知野的名字, 特立獨行地掛在牆上。

開學到現在,賀知野幫她係鞋帶, 幫她解決碰瓷的同學,幫她整理基礎知識點——雖然她用不上。

給她帶打折小蛋糕,放棄娛樂活動陪她回家, 寒風瑟瑟借她校服外套。

還和顏悅色善解人意地問過她, 是不是想占他便宜。

所以她和賀知野的關係, 是不是能,並且應該更進一步了?

岑枳下意識地抬起手,胳膊的影子放大到銅版紙上,蓋住賀知野名字時, 她又頓住。

要不還是……等月考之後再改吧。

戚舟說過,朋友之間要坦誠。她雖然沒騙過賀知野什麼,但關於學習相當拿得出手這件事, 也的確沒有正經和她同桌聊過。

岑枳鼓了鼓腮幫子,右手捏著的鉛筆尾端,抵了抵下巴上擠出來的鼓鼓肉,在莫名冒出的期待中間,又夾雜了一絲小小的緊張感。

岑枳愣了下,慢吞吞地坐直。

鄭醫生說過,阿斯的情緒體驗很單一。開心,焦慮,難過,都很直接。

她似乎也的確是,很少有這種摻雜了兩種以上不同情緒的體驗。

岑枳歪頭,摸了摸腦袋。

不知道人工智能生出自我意識,是不是也是這麼進化的。

-

周一一早,岑枳準備出門解決她的早餐後甜點。

那家烘焙店做周圍居民和學生生意,所以開得很早,平時上學走到附近,就能聞到空氣裡剛出爐的麵包香味兒。

岑枳拿好充滿電的手機,又非常保險地在外套口袋裡揣了個毛絨絨的玉桂狗零錢包,拍了拍口袋,走進後院。

擰開保險扣,她掌心壓下後院門把手的時候,手指頭微微一頓。

這手感,仿佛外麵被人掛了什麼東西,有種滯頓感。

岑枳眨了眨眼睛,一個不太理智的念頭咻地冒出來。

後院防盜門的把手是L型的,岑枳又搭上去一隻手,握緊,緩慢地,很小心地往下壓,生怕外麵掛的東西掉到地上。

門鎖哢吧一聲打開,她小心拉開一點,一下就看見那個印著熟悉LOGO的白卡紙袋子。

岑枳愣了下,沒料到這個不理智的念頭會被驗證通過。

可緊接著,又有種下意識的愉悅感。像個昨晚還被通知要加班改寫程序,今早醒來突然收到老板一條“不用改了,甲方爸爸決定用你原來方案”的打工人程序員。

岑枳撓了撓頭,唇角翹起來,收下去,又翹起來,再收下去。

最後確定,她是真的挺想笑的,才笑眯眯地伸手,拿下賀知野掛得很好的小袋子。

雖然這份愉悅感裡,又有些微妙的彆的什麼情緒。

她從沒拿過滿分的語文閱讀理解,經常跑題的800字作文水平,說不上來,形容不好。

也不知道賀知野是什麼時候放過來的,他放假也起那麼早嗎?明明平時上課不是在睡覺,就是在閉目養神。

岑枳抱著紙袋子,邊想邊下意識轉身,後退著走出院子,往二樓看去。

她之前也表達過要給賀知野錢的意思,零錢袋都掏了出來,但看見賀知野唇線不涼不熱拉平的時候,她又莫名其妙地慫了。

腦子裡都是戚舟當年的那句話:嗬。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於是她隻好每回都跟開空頭支票似的說一句“那我下回請你吃好吃的”。可除了請過一回牛奶小蛋糕,給過三顆糖,買過一瓶水,請吃飯的機會賀知野壓根沒給過她。

岑枳突然想,自己在這兒住了這麼久,好像從沒見過賀知野的爸爸媽媽。

所以他也是一個人住?

黨夏說過,賀知野是礦裡有家的那一類人。

所以,是因為他爸媽太忙了,他才一個人住在這個離學校很近的小區?

可學校附近也有新建的公寓,環境比這裡好很多,她同桌為什麼要挑這兒呢?

今年的中秋節晚,正巧在國慶假期間。岑枳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個念頭跟著冒出來。

要不,請她同桌吃頓團圓飯?

二樓封了陽台,隔壁樓棟被太陽照出的一塊影子,倒在賀知野家的窗玻璃上。岑枳也不知道他這會兒還在不在家。

她下意識蹦躂了一下,想看得更仔細一點。

站定之後,鼓了鼓臉。

岑枳你這個念頭,就真的是不理智了。賀知野是本地人,怎麼可能中秋節,還一個人過。

-

二樓陽台。

賀知野站在老式封窗玻璃後麵,捏著手機貼在耳邊,垂眼看著在樓下走到後院外的小姑娘。

電話那頭是他親爹,賀宏駿。

“這麼早給我打電話,”賀知野壓著眉眼,帶著沒睡醒的鼻音問他,“有事兒?”

賀宏駿頓了半秒:“零花錢還有嗎?”

從小到大,賀宏駿和他說話不擺架子,也不熟稔,總有種微妙的客氣和陌生感。仿佛倆人不是父子,而是那種有點兒熟,又不太熟的同事。把倆人關在一個電梯廂裡,那種尷尬的疏離感都能溢滿電梯井。

賀知野都覺得自己叛逆期有點兒長。賀宏駿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想吊兒郎當的。

此刻聽見賀宏駿生硬得像城牆拐角似的話題,賀知野困得有點兒想笑,故意說:“餘額應該夠買個千把手昌誠實業股票的。但您要是想從我這兒拿回去,把爺爺手裡的股權也買下來,那就懸了點兒。”

賀知野這話說完,突然覺得自己這態度,要是放在馬嘉悅愛看的小說裡,就屬於那種非常沒節操的配角。

不僅沒有半點兒抗爭精神,沒有半點兒不為金錢折腰,忿忿然扔出“拿回你那幾個臭錢!”的氣節,更沒有寄人籬下乖乖做人的覺悟。

賀宏駿打錢他就收,遠在帝都的老爺子賀振昌要給錢給東西,他也從不會貼心地說不用。

整個人處於一種不思進取又來者不拒的狀態。

很不符合大眾期待。

但這會兒看著小姑娘在樓下抱著蛋糕袋子笑眯眯的樣子,他又驀然覺得自己這錢收對了。

一中財大氣粗,學費高,獎學金也相當豪氣。

這兩者倒是可以互相抵消,但他要是沒收賀宏駿和老爺子的錢,說不定這會兒想給小姑娘買塊蛋糕,還得先每天放學上便利店打個零工收一整晚的營。

嘖,怎麼這麼慘。

“……”

賀知野眼梢突地抽了下,有點兒被自己神轉折一般的發散思維無語住。

最近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就跟節前那天下午似的,聯想能力莫名驚人。

賀知野摁了摁缺覺早起發脹的太陽穴,聽見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後突然說:“今年中秋回來吃頓飯吧。”

賀知野耳朵是聽見了,腦子卻像是被眼睛搶了過去,暫時隻能對樓下的視覺畫麵有點兒反應。

小姑娘穿著鵝黃色的針織開衫,整個人像一隻軟乎乎的土撥鼠,倆手乖乖端抱著那盒小蛋糕的紙袋子,伸長了脖子,一臉茫然中透著好奇地往樓上看。

看就算了,她還倒著走。

倒著走就算了,還居然倒著蹦躂了一下。

就她這種不倒翁都不帶她玩兒的平衡感,她也好意思倒著蹦躂。

“嘶——”賀知野眉心一跳,下意識地抬起手,做了個跟要在她肩側擋一下的姿勢。

賀宏駿愣了下,問他:“怎麼了?”

樓下小姑娘終於很有自知之明地明白了自己的笨拙,活像個被人舉著手比槍叫她不許動,她就真的不動的小傻子,維持住那個踉蹌了下的姿勢,微彎著膝蓋前後岔開筷子腿,跟被人摁了暫停鍵似的頓在原地。

畫麵人工靜止了五秒,小姑娘終於重新站好。

賀知野閉了閉眼睛,一臉沒眼看的表情,抬手,指尖在眉心撓了撓:“沒什麼。”又問,“您剛說什麼?”

賀宏駿沉默了片刻。

平心而論,這個兒子他不算了解。但這種說著話開小差的事情,從沒在他身上發生過。

“今年中秋回來吃頓飯吧。”賀宏駿沒多問他,隻重複了一遍。

賀知野眼睫毛垂了下,不動聲色的,又仿佛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退到小姑娘不可能看得見他的地方,然後才說:“你老婆能樂意?”

電話裡一聲壓著的呼吸聲,賀宏駿說:“她是你媽。”

賀知野突然很想笑。賀宏駿就差把“彆把她說得跟你後媽一樣”說出口。

沒頭沒腦地笑了兩聲,賀知野淡道:“嗯。”

掛了電話,賀知野唇角的笑意平下去,手機在指尖捏著轉了一圈。

重新站回窗口,院門已經關上。院子裡也沒小姑娘的影子。

賀知野盯著樓下空蕩蕩的院門口,眼睫毛開闔了一瞬,鼻腔裡氣音似的笑了下。

-

中秋當天,賀知野下午出門。

出租車快到目的地的時候。

“帥哥,那小區不隨便給出租車進的啊,”師傅說,“你讓主人家打過招呼了嗎?我待會兒是直接開進去,還是停在大門口?”

賀知野坐在後排,視線從沒亮的手機屏幕上抬起來,淡道:“大門口吧,謝謝師傅。”

師傅在後視鏡裡瞥了他一眼。

小夥子長得是帥氣,人也看著氣質不一般,就是一身衣服也瞧不出個品牌。像是走進商場隨便一家運動專櫃,閉著眼睛從衣架上扯下來一件最簡單款式的衛衣——雖然穿他身上怪好看的,甚至想問他要個鏈接。

其實小帥哥站在路邊拎著個蛋糕招了招手,上車報了目的地,他就好奇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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