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到底要弄哭人小姑娘幾回……(1 / 2)

你就這樣喜歡我 池芒 17901 字 9個月前

——“喜歡我啊?”

這四個字突如其來, 又自作主張和簡星疏那句“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疊在一起,激得岑枳腦子都混沌住。

腳後跟僵硬地貼緊牆根,都忘了其它反應。

賀知野慢騰騰地俯下身, 氣息極具侵略性地壓低, 像是要看清她的表情,微垂的睫毛尖輕撩了下, 強硬地對上岑枳視線, 似笑非笑地問她:“沒想清楚?”

這麼近距離的對視, 岑枳的確什麼也想不清楚。她本能地顫開視線,後腦勺抵著青磚牆, 機械地偏開腦袋, 心臟有種已經在嗓子眼跳動的錯覺,腦子卻組織不出半個字來回答。

少年卻沒打算放棄要她的答案一樣, 像個耐心極佳的捕手,頭微斜, 一點一點慢慢靠近。

岑枳呼吸一滯。

賀知野唇微勾,鼻尖都幾乎要和她鼻尖貼到一起, 活像個輕世肆誌的大少爺, 嗓音低而緩,帶上褪了少年感的輕啞:“我幫你想?”

他整張臉浸泡在青灰色的月光裡,長睫像烏鴉的羽毛,黑沉沉地壓住他瞳光。仿佛冥神赫爾生出一張完整的溫和美麗的臉,身體卻被惡靈占據。

岑枳驀地一凜,沒被控製的那隻手下意識去推他,唇微張,終於找到聲音:“賀知野……你先……”

可她右手腕被賀知野反剪過頭頂壓著,左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扣住, 腿被他膝蓋彆在牆上,整個人像一隻被人強行掰直的小蝦米——推人的手還滑稽地掛著一包糖炒栗子,完全使不上勁。

少年攻擊性的氣息和額角的血腥氣混雜在一塊兒,直往她呼吸間鑽。

這種徹頭徹尾被人壓製掌控的感覺,和賀知野沉默到漠然的狀態,終於讓岑枳升起莫名懼意,本能掙紮起來:“你先放開我……”

毫無章法的掙紮下,某種奇異的觸感無意間蹭過頸側動脈,岑枳頸窩烘地一熱,僵住。

賀知野一頓。

一時間,緊張、困惑、慌亂,混雜著一絲奇奇怪怪的羞惱,還有點兒說不上來的委屈悉數湧上,攪得岑枳處理器都快燒掉。

岑枳不受控地扁了扁嘴,又扁了扁:“嘔——”

非常沒出息地和小時候一樣,生理性乾嘔起來。

賀知野滯頓地定格,空氣都凝滯。

“嘔——”乾嘔的感覺起來,一下是止不住的,岑枳很怕自己真的吐出來,用力推了下不再動的賀知野。

賀知野閉了閉眼睛,側頰和下頜的肌肉線條繃緊,額角傷口壓在牆麵上碾過,側開身,慢慢鬆開她手腕。

岑枳順勢往前踏出半步,拱起上半身摁住胃,又乾嘔了兩下。

賀知野垂下扣著她肩的手,乾脆徹底放開她,頭微歪,斜身靠在牆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地垂下眉眼,看著岑枳毫無顧忌地蹲下身捂住嘴,控製著彆讓自己吐出來。

小姑娘又乾嘔了幾下,呼吸有點兒重地緩了一會兒,終於安靜下來。

賀知野盯著她發心,平淡地問:“你也覺得挺惡心的吧。”

岑枳一愣。

慢吞吞地抬起頭。

“我沒覺得惡心。”她輕聲說,“我隻是……突然碰上沒接觸過的,也不在預期之內的事情,會有點本能的應激反應。”

月色下,小姑娘蓄了一層薄薄淚光的眼睛,清淩澄澈。

賀知野盯著她,垂在牆側的指節,有些僵硬地蜷縮了下,什麼也沒說。

岑枳頓了會兒。

“我也沒哭。”她嗓音有點兒啞,“就是乾嘔,帶出來的一點兒生理眼淚。”

賀知野心臟像被人輕捏了一下,說不上來的悶。

他聲音低沉:“不用替我找借口。”

岑枳看了他一眼,有點兒小委屈,卻很認真地小聲告訴他:“我不說謊的。”

賀知野緊緊盯著她,睫毛微動了瞬。

誰也不再說話,整條巷子安靜得像一幀暫停的影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賀知野站直,像無奈,又像妥協似的輕歎語氣:“起來。”

岑枳“唔”了聲,雖然亂七八糟的情緒還纏在她腦子上,但的確是先離開這兒更合適。

她撐住膝蓋想要站起來,卻不知道是腿麻了還是重心沒掌握好,像個不會中國蹲的外國人,“噯?”了一聲往後仰。

“……”

賀知野拽住她胳膊。

岑枳下意識兩隻手一塊兒,一把扯住他衛衣外套。

那袋栗子像個結實的鏈球,哐嘰一甩,悶聲砸在賀知野胸口。

“……”

就剛剛那麼……複雜的局麵,小姑娘都沒舍得把這袋糖炒栗子脫手。

賀知野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

但又因為她這樣神奇曲折,異於常人的腦回路和精神狀態,讓倆人之間本應有點兒尷尬和微妙的氣氛,變成不再那麼凝滯。

“謝謝啊。”樹袋熊似的扯著賀知野直起身,岑枳鬆開他。

賀知野麵無表情,扯了下被她拽下肩膀,拉鏈都滑下去一截的衛衣。

直到視線一矮,看見她襯衣領口。

賀知野眼皮痙攣似的跳了下,頭微偏開,扯下外套拉鏈,聲音低淡又平靜:“轉過去。”

岑枳眨了眨眼:“……?”

你怎麼還開始脫衣服了呀!

三秒鐘後,意識到不對勁,岑枳低頭看了眼。

才發現自己襯衣領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顆扣子。雖然不是很誇張,但還是……怪怪的。

“……”岑枳突然有些臉熱,捏住領口,機械地轉過身。

手腕上的袋子被人扯了下,賀知野低聲:“鬆手。”

“哦哦。”岑枳手腕轉了轉,重量一輕。

胳膊輕輕被人提起來,塞進袖管裡。

“手。”賀知野又說。

岑枳頓了下,鬆開捏著領口的手。

整個人被罩進寬寬大大的外套裡。

肩膀被一扣,人被賀知野轉回去。

少年眉眼壓得極低,沉默地彎身,扣好外套拉鏈,直接幫她拉到最頂端。

岑枳眨了眨眼,看著他身上的短袖T,訥訥道:“你……不冷嗎?”

賀知野看了她一眼:“冷。”

“……”岑枳張了張嘴。

這回答,怎麼和她陪戚舟看的偶像劇不太一樣?她手指頭慢慢搭上拉鏈扣子,心說:那要不……還你?

賀知野偏了偏下巴:“對麵就是商場,買件新的。”

眨巴了一下眼睛,岑枳放下手:“哦哦。”

岑枳跟在賀知野身後,這才發現他對這一片挺熟的。

哪個巷子口怎麼繞,沒有絲毫停頓和猶豫。

岑枳鼓了鼓腮幫子。

沒兩分鐘,目之所及就重新熱鬨喧嘩起來。穿過一條馬路,跟著他進了商場。

賀知野卻把她帶進了女裝櫃台,掃了一眼貨架,把岑枳拉過去,問她:“這行嗎?”

岑枳嘴微張,淺淺露出下排兩顆小尖牙:“……?”

“……”

賀知野從她臉上看出了“你還有這個癖好呢?”,“你要實在想穿……也不是不行吧”,“做人知道太多秘密,是不是活不長?”的漸進式思考來。

賀知野麵無表情,一字一頓:“你穿。”

岑枳眨眨眼,看向那件和她身上款式差不多的白襯衣:“……哦。”

賀知野:“……”

這語氣聽著,多少帶點兒小失望啊。

櫃員小姐姐熱情迎上來:“妹妹要試試嗎?我拿件小碼的給你。”

“好。”岑枳笑眯眯的,“謝謝姐姐。”

岑枳進試衣間,襯衣大小正好,她扣好最後一顆扣子,又有點不舒服地探手去後背。

想了想,還是沒忍住,打開試衣間的一點門縫,探頭探腦小聲問:“姐姐,你能進來一下,幫我剪一下商標嗎?”

“啊……”櫃員小姐姐看了眼賀知野。

賀知野在沙發上抻腿斜了斜身,拿出錢包,起身:“麻煩開單吧。”

“好的,您稍等。”

賀知野拿著單據去收銀台。

付完款回來,試衣間的門還關著,賀知野重新坐回沙發。

隔著門,裡麵有小聲對話。

“妹妹,你這手腕……雖然你男朋友是挺帥的,但這……要不要幫你報警?”

小姑娘手腕一圈兒紅痕,襯衣扣子還扯掉了一顆,仔細看,眼圈還有點兒紅呢。那帥哥額頭上還有和她搏鬥的傷痕!證據十分確鑿!

岑枳嚇了一跳,趕緊說:“不是,不是……”

賀知野沒有任何情緒地垂下眼。

卻聽見岑枳很認真地和櫃員道了謝,然後說:“他不是故意的哦。是我自己的習慣,所有商標和扣子上的線頭,都要剪掉。所以才這麼不結實的。”

賀知野滯了下,慢吞吞地傾身,沒太聽清她們後麵又說了什麼,胳膊肘撐到膝蓋上,垂下頭。

從小到大,他從沒和陸雅楠吵過。甚至很神奇地,即便耐性極差,卻從沒體驗過任何失控的情緒。

就算在徐懷走後,麵對陸雅楠看他跟看仇人似的恨意,他都像個局外人一樣,安安靜靜地看她發泄。

就像是對方再歇斯底裡,對他來說也像是隔在一個透明玻璃罩子外麵。

屬於視覺攻擊,沒有物理傷害。

他從前覺得自己這種狀態真挺神奇的。

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有什麼人格分裂。

但這種情緒狀態到了小姑娘麵前,玻璃罩子卻成了一層字帖上覆的拓寫紙。

看起來朦朦朧朧,卻輕輕戳個手指頭就能捅破。

徐懷出走這件事,他似乎沒有任何抱怨的立場和權利。

畢竟那句“這個家要是沒有哥哥就好了”,的確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誰都覺得他是故意的。

陸雅楠,賀宏駿,還有他連名字都記不住的親戚。

甚至馬嘉悅和楊垚,也隻是站在他的立場理解他。

覺得這麼多年,他有這樣的念頭,再正常不過。

到後來,連他自己都覺得,他或許就是故意的。

潛意識裡,就是想讓徐懷消失。

此刻他明明也知道,小姑娘說的“他不是故意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情。

但就是莫名其妙的,生出些被人無條件信任的錯覺來。

仿佛蓋在他周遭的那個玻璃罩子,終於被人小心撬開一角,讓他有了喘一口氣的機會。

賀知野直起身靠進沙發裡,閉上眼,默然仰起臉,手指頭蓋住眼睛。

片刻後,神經質似的笑了下。

-

倆人是走回去的。

岑枳拎著櫃員小姐姐幫她裝好的舊襯衣,賀知野還拎著她那包栗子。

行人道上,岑枳揉了揉鼻子,瞥了眼他重新穿回去的衛衣,小聲說:“你今天,衣服上有煙味兒。”

她見賀知野拿過煙,卻沒見他抽過。平時也幾乎聞不到他身上有煙味兒,今天就格外明顯。

賀知野神情平靜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寡淡:“你也有。”

岑枳一愣,輕“啊”了聲,著急慌忙地站定去摸褲子口袋裡的手機。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簡星疏說的是“到家了給我個語音”,她現在還沒到家。於是又輕鬆下來,很自然地說:“不是我抽的哦,是小……是簡星疏抽的。”

話正說著,還沒給賀知野反應的時間,簡星疏電話就來了。

岑枳盯了兩秒,接起來,嘴唇緊緊抿著,生怕自己喊出“小叔叔”。

“還沒到家?”簡星疏劈頭蓋臉地問,手機對麵還有諸如“來啊!拍死我啊!老子怕你就跟你姓!”之類的背景音,“哪兒去了?”

岑枳老實:“商場,買衣服。”

簡星疏:“……”行吧。又是小姑娘的把戲,逛街去了。果然不適合他。

“趕緊回去,”簡星疏說著,又捂了下話筒,岑枳似乎還聽見了他晃腦袋躲避什麼東西時搖出的水聲,“操!哪個傻逼扔過來的晾衣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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