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男生哄笑。
“行了,”聶澤洋掃了這群少年一眼,“自覺啊,把手機和學習資料都拿上來。”
同學們一窩蜂,岑枳也趕緊吃掉最後一口蛋糕,扔掉盒子,整理好書包,把手機交了上去。
往回走的時候,簡星疏就在她身後。
岑枳擰過腦袋,看了眼前排一張始終空著的座位,很實在地說:“沒想到我同桌,成績居然比你好呀。”
她沒上學期末的成績,坐他前麵的肯定是年級倒數第一。那賀知野,肯定是比簡星疏要好一點的。
簡星疏:“???”媽的!
都是年級第一罷了!有什麼好比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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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月考順序,大體按照本地高考的順序和時間來。
隻是為了節省時間,把語文數學安排在了第一天,英語和兩門選測安排在了第二天。他們是理科班,數學用的理科卷,總分160外加40分附加題。
岑枳認認真真,連數學最後一道附加題都趕在打鈴前完美答完。
馬嘉悅看著她滿滿當當的數學試卷,再看看自己除了選擇題,全稀稀拉拉的大題,再一次感慨:他枳姐就算做學渣,都是個比他能吹的學渣。
讓岑枳有點兒小無奈的是,賀知野一場考試都沒來。他們這排第一張位置,始終空著。
但又很神奇地,他中飯都在學校食堂,和他們一塊兒吃飯了。
可能是聽過那句“乾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的名言吧。
以此來證明,他智力這一塊,還是達標的。
月考結束,按一中往年的慣例,月底就是文藝彙演和校運會,下個月還有秋遊。
同學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更期盼起接下去的各類活動來。
反正除了學習,都是樂事。
高文山通知得早,岑枳就還挺期待的。畢竟在他們那兒,秋天短得就像胖子的脖子,聳聳肩就沒了。十一月中下旬,都快開始冰雕展了。
一中每年的校慶文藝彙演和校運會都緊挨著——校長的思路也非常清晰:免得這幫小崽子不停放飛又收心,索性讓他們嗨個夠,再死心塌地地學習一下。
岑枳乾脆問了沈彥和戚舟,要不要那幾天來。
畢竟按她的身體條件,參加運動項目是不理智的,表演節目也是不可能的。
三個人一拍即合,沈彥立刻訂了機票。
岑枳聽黨夏說,一中的月考成績出得很快,按慣例,考完最後一科選測的第二天就能出年級大榜。
岑枳對自己這回的月考成績沒太高要求。C市和老家的教材不同,就算她暑假裡都預習複習過了,也沒覺得自己能穩拿第一。畢竟按簡星疏的說法,他們(1)班才是臥龍鳳雛的溫床。
(14)班同學們大概也沒有考完了對答案的傳統,月考一結束,默契非常,討論的全是月底的文藝彙演和運動會。
岑枳從前也沒有對答案的習慣,更不會破壞班集體和諧的規則——況且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和她對答案呀,難道找她同桌嗎?
極其不理智。
體委更是在高文山還沒要求的情況下,就開始進行大動員了。
“咱們班就這幾個女生,你好歹隨便報一個吧?”課間,那麼高大一個趙維佳,就堵在英語課代表陳菲課桌邊的走廊裡不走了,“黨夏報了800米,你要不打個折,來個400?”
陳菲抗拒的後腦勺抬起來看他。
“400不行那就200?”趙維佳大方得像第二天就要轉行的清倉大甩賣店主,“100也行啊!你走完就行!”
岑枳看著前排的動靜,慢吞吞地從書包裡摸出顆奶糖塞進嘴裡,心裡默念:彆過來彆過來彆過來……
麵前攤著下節課英語書的賀知野瞥了她一眼,揚了揚眉。
小姑娘實在祈禱得太認真,心裡話連同那股甜香奶味兒,一塊從嘴裡飄了出來。
就是沒料到趙維佳和她隻隔了條走廊,動員完陳菲回來,還是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枳姐,”趙維佳坐在椅子上探身過來,嬉皮笑臉的,“你也報一個唄。”
岑枳抿著嘴頑強搖頭。
“就和陳菲一樣,走個100?”趙維佳慫恿她。
岑枳趕緊把嚼了一半的奶糖頂到側頰,很老實的,口齒不清地說:“我不跑步,我怕摔跤,撞到彆人。”
賀知野有一搭沒一搭轉著的水筆停下來,看了她後腦勺一眼。
“啊?”趙維佳茫然了一下,繼續推銷,“那你跳遠?跳高?”
岑枳認真:“那也要助跑。”
“……哦。”趙維佳再接再厲,“鉛球鐵餅了解一下?”
岑枳:“……”
同樣沒打算放過岑枳的,還有文藝委員茂逸明。
他們班文藝委員獨樹一幟,是個男生,戴黑色圓框眼鏡,白得像蒸過的饅頭,還兼任語文課代表,語速卻沒得他老板高文山真傳,快得驚人,岑枳每回聽他說話,都跟看劇開了三倍速似的。
聽說他高一就是(14)班文委,去年校慶彙演出的節目是個搞笑短劇,還在小視頻app上火過一把。今年挑戰新突破,準備讓班裡更多同學能參與其中,粗擬了個偶劇劇本,這兩天一下課,就和美術課代表商量做道具的事情。
岑枳見他過來,趕緊先下手為強:“那個,文委,我不會唱歌不會跳舞,不會彈琴不會拉二胡,什麼才藝都沒有的。”
茂逸明捧著他的劇本大綱拍了拍:“不用,都不用,我們這個劇啊,不用才藝,隻要表演。”
岑枳皺了皺眼睛,很實在地說:“我演技,也不太行。表情,可能比較單一,不能很好地傳達你角色的情緒。台詞……可能斷句都有點問題。”
“巧了這不是!”茂逸明激動地一推眼鏡,“我就想找你演一株毫無感情沒有台詞的食人花,還怕你不答應呢!”
岑枳:“……?”
“你看看你看看,原型是亞馬遜雨林裡的日輪花,天真又殘忍,美麗又邪惡,看似無害卻暗藏殺機。一旦有生物被她的氣息吸引,就會有去無回!”茂逸明攤開劇本人設指給她看,“是不是特彆適合你?!”
岑枳嘴微張:“……?”
原來她的人性,這麼複雜的?隻是她不自知罷了?
預備鈴響,茂逸明留下一句“你好好考慮,不用急著婉拒我!”一臉安逸地跑了。
賀知野看她還在發呆,鼓在腮幫子裡的奶糖都忘了嚼,非常友好地,慢條斯理地提醒她:“彆想太多。”
岑枳緩緩抬頭:“……?”
什麼意思哦!
等出分的日子,(14)班同學依舊熱衷於一切和學習無關的事情,整個班級氛圍和諧又平穩——除了高文山。
岑枳覺得他這兩天就跟上班時間喝了假酒似的,不光整天紅光滿麵,甚至上下課前,嘴角還抽搐似的偷著樂過。
慈祥中透著壓抑的亢奮,非常驚悚。
但這會兒站在年級榜麵前,岑枳似乎終於明白高文山在樂什麼了。
——“散了吧散了吧,又是碾壓性第一。”
——“臥槽,這麼難的題目,大佬都不存在技術壁壘的嗎?”
看見賀知野名字赫然掛在總分榜第一的時候,岑枳眨巴眨巴眼睛,愣在原地。
賀知野的成績,
居然,
這麼好??
——“你以為一中的全額獎學金這麼好拿的?”
——“大佬上學賺錢,我上學賠本,還他媽啥都沒學會!上哪兒說理去?”
岑枳:“……?”
所以這裡的大佬不僅不給學校捐樓,還薅了學校的羊毛!
等一下。
短暫的怔愣後,岑枳整個小腦袋瓜,倏地一下被愉悅塞滿。
所以她以後,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做IMO了啊!
說不定,他倆還能激.情探討一下泰勒公式在高中數學中的應用呐!!
這簡直是她到了這個城市,來了這個學校,最讓人興奮的一天。
岑枳一臉不用程序調節,完全自發的笑容迅速跑回(14)班教室。
爬樓梯的時候甚至用她不太協調的身軀小跳了兩級台階呢!
和彆的班相比,(14)班對月考成績討論的熱衷度明顯不高——畢竟大家都很有逼數,考試那天一整個考場,前後左右幾乎都是自己人,出了成績再去關注排名,多少有點兒反向裝逼的嫌疑。
岑枳從後門進教室,坐回座位,賀知野那本用來“裝逼”的化學習題冊,乖巧躺在桌角。而他麵前攤著的,是一本很新的東西。
岑枳掃了一眼,眼皮一跳——那上麵是很基礎的,賀知野和她提過的,小高考的習題。
岑枳:“……”
小姑娘喘著氣跑進來,坐下,從一臉亢奮到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賀知野餘光一掃,勾勾點點的筆頓下,微偏頭看她。
岑枳慢吞吞地撓了會兒臉,像是終於想到了要怎麼說,微微傾身,胳膊抵在桌沿兒上,真心實意地看著賀知野,感歎道:“原來你成績,那麼好啊。”
“?”賀知野揚了揚眉,沒有半點被人誇獎的不自在,反倒不鹹不淡地問她,“聽你這意思,你原來還有點兒彆的想法?”
岑枳一愣,眼睛快速眨巴了兩下。
深諳不好回答的問題,就轉移話題的道理,岑枳緩緩提起唇角,眼尾都壓彎下去,帶著點討好似的意味,軟聲說:“你真的,好厲害哦。”
小姑娘這句“好厲害哦”,跟搞批發似的——
腿長也是厲害。
閉眼投倆籃也是厲害。
這會兒隨便考考又是好厲害。
……嘖,賀知野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賀知野微斜著頭,眼皮子耷拉著撩了她一眼,好笑地輕嗤了一聲。
他知道學校裡關於他亂七八糟的傳言,光不同的劇本就有十七八個。小姑娘會誤會他成績不怎麼樣,也實屬正常。
賀知野覺得,這事兒也沒什麼好糾結的,就這麼翻篇了就行,結果——
他“智力堪憂”的小同桌,卻繼續慢慢悠悠地說:“竟然比我,都多了三分呐。”
賀知野重新勾向小高考知識點的手指頭一頓,慢騰騰地,甚至有些機械地偏過腦袋,看向岑枳。
少年麵無表情耷眼看著她,平靜且沉緩地提出:“你,再說一遍。”
岑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