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今晚岑小姐買單(1 / 2)

你就這樣喜歡我 池芒 14834 字 9個月前

青磚瓦牆的四方小鋪子, 空氣裡充斥著各種甜絲絲的氣味。

岑枳麵前的這方空氣,卻被眼前少年帶著點兒壓迫感的獨有氣息劃開。

少女睫毛跟著心跳一動,顫開視線, 動了動嘴唇。

店裡阿姨來上餐,熱情地報了遍每道糖水的名字。

抽完煙的沈彥也重新踏進店裡,遠遠看見就樂嗬嗬地來了句“喲, 我回來得正是時候”。

賀知野抬睫看了眼店門口, 不緊不慢地直起身, 抬手拍了拍岑枳腦後,已經聽不出什麼情緒,說:“吃吧。”

又補充:“不著急,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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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舟和沈彥周日晚上的飛機。

“舟舟,我還是送你去機場吧。”吃好晚飯,餐廳門口,岑枳問戚舟。

“不用。”戚舟平著嘴角說。

來之前就說好, 不用接,也不用送。

岑枳眨巴眨巴眼, 小心翼翼地, 輕聲問她:“你在,不開心呀?”

戚舟低頭, 彆扭地用腳尖抵了抵商場的大理石地麵。

岑枳好笑地靠近她, 攬住她,像生怕弄亂她發型又要安慰她一樣,小心翼翼拍拍她發頂, 慢吞吞地說:“彆難過呀,又不是以後,不見麵了。”

戚舟整張臉埋進她肩窩裡, 既像否認又像接受似的胡亂“唔”了聲,又嘴硬:“我才沒有難過。”

一邊的沈彥撇了撇嘴,但這會兒也沒多說什麼。

畢竟岑枳剛離開那會兒,戚舟每天上學那眼睛腫得都跟小金魚附體似的。

“好好好,”岑枳趕緊順著戚舟說,“沒有沒有。”

“……”賀知野眼梢一抽。

真跟哄女朋友似的。

戚舟沒再說話,安安靜靜抱著軟乎乎的岑枳,輕輕嗅了嗅鼻子。

她曾經那麼羨慕過枳枳,羨慕枳枳有那麼好的爸爸媽媽。

可岑叔叔趙阿姨對枳枳那麼好,為了他們自己,還是說把她放棄就放棄了。

沈彥再囂張,他爸說要斷他零花錢停他卡的時候,還不是隻能嬉皮笑臉地回家賠笑。

她家老頭子再寵她,聽她說了想轉學來這兒,也隻會看笑話似的問她:你看我像不像那個學,要不你轉我吧。

大概在大人眼裡,親情是可以掌控的,小孩子的友情,是拿來逗趣的。

岑枳剛告訴他們親生父親找上門,要帶她走的時候,戚舟非常生氣。問她為什麼不早說要去C市上學的事情。

岑枳無措又茫然,覺得這不是能和他們商量的事情,是大人,已經替她決定好的事情。她能做的,也就是和她的朋友,告之一聲。

說得晚,是怕他們更早地不開心。

戚舟明白,岑枳已經在用她認為的,最好的方式讓他們高興。

可是岑枳不明白,對她來說,

每個人都值得一場好好的告彆。

戚舟悶聲,好似在說給自己聽,音量低到幾不可聞:“枳枳。我們都,快點兒長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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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舟和沈彥終究是沒要岑枳送。

賀知野陪岑枳一塊兒打車回去,還挺感慨的。

沈彥、戚舟、簡星疏,繞著小姑娘的這些人,包括他自己,瞧著都好像是……不太正常的樣子。

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很擅長鑒貌辨色的沈彥;明明麵上更像是會照顧岑枳,卻在某些層麵更依賴岑枳的戚舟;總是瞧著挺嫌棄岑枳,卻三天兩頭要來找存在感的簡星疏。

仿佛小姑娘就是有這樣的吸引力,讓他們這些人不由自主又心甘情願地站到她身邊。

儘管她有時候,是真沒心沒肺得厲害。

“醒醒,”賀知野拍了拍岑枳發頂,無奈,“快到了。”

岑枳夢見自己真成了一隻貓,正蹲在路邊發呆,被某個長得太高沒看見臉的小男孩兒拍了拍腦袋。

想看看他長什麼樣,於是她乾脆跳起來,用貓腦殼頂了頂他手心。還發出“叮”一聲撞金幣似的聲音。

“……嗯?”岑枳半夢半醒,撐著自己坐好。

“……”賀知野挪開被她撞飛的手心,聽她小挎包零錢袋裡硬幣亂撞的聲音。

迷迷糊糊撐開眼,看見車前玻璃外快到小區的馬路,岑枳囫圇“唔”了聲。

車到小區門口,岑枳下車,跟著賀知野進去。

小夜風一吹,岑枳好像清醒了一點兒,想起周四月考的事情,問賀知野:“對了,那這次月考,我得去第一考場了吧?”

賀知野看了眼人在這兒,魂好像還在車上沒下來的小姑娘,“嗯”了聲,淡道:“早上出門叫我,一起。”

“嗯?”岑枳下意識。

賀知野偏頜,垂眼看著她:“你去過南樓?”

“……?”岑枳嘴微張了下。賀知野明明看不出任何情緒,卻偏偏讓他覺得潛台詞裡在問:你去南樓找過簡星疏?

岑枳趕緊搖頭:“沒有沒有,那周四早上,一起走。”

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挺開心地對他說:“那我可以,坐你後麵了呀。我們不僅是同桌,還做過前後桌了哦。”

賀知野盯了她兩秒,唇角要翹不翹地動了下,混著懶散笑意“嗯”了聲。

一直盯著她唇角弧度看的岑枳,這下膽子也大起來,忍不住和他說:“我上次哦,以為你文具都沒帶,也不準備進考場,還想借你兩支筆,讓你寫……”

岑枳還沒說完,身邊賀知野卻驀地一頓。

“名字。”岑枳聲音小下來,以為他不想聽這些,仰頭,想去證實他表情。

結果,賀知野卻猛地朝斜側方衝了出去。

岑枳愣在原地,有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看見路燈昏暗的小區,斜側那株大樟樹下,“嘭”得一聲,賀知野已經掄著一團和他差不多高的東西,抵在了樹乾上。

岑枳仍舊懵懵的,腳下卻趕緊跑了過去。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賀知野壓著聲,指節死死抵在對方脖頸上,骨節泛出冷灰色的白,唇角勾了勾,帶著點兒陰鬱的邪氣,“他不回來,你也彆出現。”

那男生臉在暗光下都脹成難看的紅色,臉上表情因為呼吸受阻辨不清是害怕還是痛苦。更沒法兒出聲。

看年紀,至多比他們大個三四歲。

夜色像把陰沉晦暗從縫隙裡扯拽出來,無限抻大。

岑枳看見少年毫不掩飾的,外散的陰沉和暴戾。

岑枳頭皮一麻,猛然想起開學第一天黨夏就和她提及的,那個賀知野缺了中考,也要去打的人。

她不知道那件事和眼前的男生有沒有關係,卻明白地清楚,賀知野並不想見到這個人。

“同、同桌。”岑枳壓著音量,很輕地叫了他一聲。

賀知野整個人像僵了下似的一頓,闔了下眼睫,微側過身,擋住身後岑枳聲音的方向,略退半步,拽著那男生往小區門口去。

岑枳怔怔地站了兩秒,趕緊不遠不近地跟上去。

這個點,小區裡走動的人也有幾個。

有人好奇地看兩眼,也沒有貿然上前。一是那個拽著人的小帥哥在這兒長住了一年多了,瞧著是眼熟的。

二是那個被拖著走的男的,也沒有出聲求助。

三是後麵還跟著個小姑娘。

賀知野把人拖出小區門口,又拽過人行道,直到小區對麵沿街的一隻很遠的垃圾桶邊才停下。

岑枳站在小馬路對麵,腳步一頓,沒再跟上去。

賀知野沒有打他,隻是把人跟一包大黑塑料垃圾袋裝著的,塞不進去的垃圾似的甩在了垃圾桶旁邊。然後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麵前。

離得有些遠,岑枳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說話,那男生高高大大的,此刻就那麼縮在地上,沒做任何反抗。

兩分鐘後,賀知野轉過身,重新朝她這兒走回來。

岑追繃著的肩線終於一點一點放鬆下來。

賀知野站回她麵前,不動聲色地擋住斜側裡的畫麵。

什麼也沒說,就那麼垂眼看著她。

岑枳仿佛看見他迅速地替自己罩了一層殼子,直接把剛剛那些沉鬱躁戾蓋了起來。

岑枳眨了眨眼,同樣什麼也沒說,而是低頭拉開斜挎小包包,掏出一包迷你濕紙巾,抽出一張,抬手仰臉遞給賀知野:“給。”

賀知野微怔:“嗯?”

沉淡嗓音混著點兒啞意。

岑枳又伸了伸手:“電視小說裡,大佬打完人,不都要擦擦手。”下一秒戲神附體,唇角斜斜地往一側輕挑,一臉高貴冷豔,語氣堪比畫麵重現,“什麼檔次,也敢臟老子的手。”

“……?”

“…………”

賀知野突然有點兒哭笑不得,但小姑娘手已經舉了半分鐘,於是接過來,垂著眉目認真擦了起來,又低低地說:“我沒打他。”

岑枳莫名覺得,她同桌此刻很像一隻覺得自己乾了壞事,卻希望主人覺得他沒乾壞事的大貓。

於是點點頭,順著他的意思和事實說:“對,你沒打他。你隻是掐了他一下。”

賀知野微頓,垂眼挑了下眉。

小區門口有個垃圾房。確認每一根手指頭都擦乾淨了,賀知野側身走去去扔。視線在馬路斜對麵掃了眼,那隻垃圾桶邊已經乾淨。

賀知野扔完濕紙巾,回來,看不出情緒地低聲問她:“害怕了?”

岑枳想了想,搖搖頭。

“是那棵樹說,”岑枳一本正經,好像真能感知動植物情緒似的,“它剛剛害怕極了。”

賀知野一頓,盯了她兩秒,突地低低笑出聲來。

岑枳仿佛看見,少年身上裹挾的陰沉躁戾,黏住那層殼子,在低淡笑意裡一點點地剝開,脫落。

但整個人,還是被那種低低躁躁的沉晦氣息影響著。

岑枳微斜了下腦袋,安安靜靜看了他兩秒,然後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問他:“賀知野,你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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