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一聲發著嗲似的“爺爺”, 賀知野掃了眼看台上的小姑娘，都不知道是該氣該笑還是該無奈。
腦子即刻撇開這點兒有的沒的，不動聲色，迅速回防。
還沒等觀眾席上部分同學老師反應過來, 心說這位妹妹的爺爺竟然都在場上打球？這家裡輩分著實有點兒混亂啊。場上的氣氛又被賀知野一個出乎預料的傳球, 簡星疏一個完美的空心超遠中投炒熱。
又一個2分到手, 簡星疏一臉酣暢又憋悶, 無語複雜地看了賀知野一眼。
媽的, 球還沒打完你就成我爸爸了？
賀知野：“……”
黨夏瞅準機會，在一中不少同學想笑又憋得極其痛苦，隻能把笑聲化在嗷嗷歡呼聲裡的時刻, 一把將岑枳拉回座位。
“枳枳沒事，”黨夏安慰她，“隻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岑枳眨巴眨巴眼：“我不尷尬呀。”
黨夏：“不用嘴硬。”
岑枳：“？”
正納悶呢，岑枳就看見對麵籃筐的斜後方, 矯捷地竄出來一位身套一中同款火紅球衣的中年男子。
定睛一看, 竟然是把紅球衣套在藍毛衣外麵的高老師！
老師們的座位安排得並不好，在籃筐後麵，有點擋視線。
但高老師還是特意衝到觀眾席欄杆那兒, 笑眯眯的眼在鏡片後閃著光，高舉雙手，朝她豎起兩個大拇指。
岑枳立馬彎起眉眼，興奮地朝高文山舉起雙手揮了揮。
果然隻有高老師懂她！高老師還給她手動點讚呢！！
斜後方還在打視頻的男生往下麵瞄了眼，猶豫了一下，手機鏡頭對著岑枳這邊比了下。
雙方比分始終咬得很緊，十七中教練幾乎每節都用光了暫停, 也換過人，想把一中的節奏打亂。
中場休息的時候，一中隻領先兩分。
但一中頗有點兒光腳不怕穿鞋的意思。尤其是那個趙教練和先前沒見過的1號，兩個人都透著“瞎幾把打打就行了唄反正都是第二了”的隨意來。就讓他們很摸不著頭腦。
甚至1號作為防守中鋒，卻好像每個位置都搖曳過他的身影。
場上一中啦啦隊在律動舞曲下表演起了金光閃閃的火熱拉丁。
“媽的，”十七中球員邊偷瞄邊跟教練抱怨，“他們教練把籃球當排球玩兒呢？1號就是那個自由人？”
“行了。”教練打斷他，“1號的三分球是你們開場都沒防守的情況下才撿了個漏，他腕部發力點不太對。下半場重點盯死他們11號和14號，這兩人一個內線一個外線……”
一中的球員也坐在場邊休息，趙老師並沒有把幾個人圍起來開小會，倒是像閒聊似的站在一邊，和喝水的幾個人輪流說話。
看上去極其放鬆。
岑枳甚至看見賀知野拿過擱在場邊椅子上的手機，低頭摁了兩下。
岑枳：“？”就這一會兒休息的功夫還要聯係誰呐？
結果自己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下。
岑枳眨眨眼，摸出來。是賀知野：【下半場認真看。】
岑枳撓了撓臉，生怕來不及一樣，趕緊給他摁過去：【是認真看球，還是認真看你？】
賀知野一頓，舔了舔唇，偏過頭，朝看台上揚起下巴看了一眼。看見岑枳還認真地低頭盯著手機等他回複，又好笑地垂頭：【你想看哪個？】
岑枳抿抿唇。
這人怎麼還有閒心，跟她調.情似的呢。
還沒等她八次正在輸入，賀知野就直接替她想好了答案：【那可能得麻煩你，連人帶球一塊兒看了。】
下半場一開場，一中這邊的身著1號球服的賀知野，就一改上半場到處晃悠仿佛全能又隻是做配合的狀態，攻防淩厲得仿佛他上半場是在保存體力。
強勢蓋帽加騷氣十足的單打勾手後場籃板又斷了對方一次進攻，捎帶三分線外兩個遠投，一下子就把兩隊比分拉開了8分的差距。
十七中再次叫停。
十七中三個球員煩躁得很。
這邊中場休息剛被安排了要盯死11號和14號，就讓那個“腕部發力不太對”的1號連拿兩個三分。
還他媽是姿勢華麗動作乾淨的完美空心三分。
連他們學校自己的妹子魂都快被勾去了。
教練又重新安排了防守盯人的策略。那個說賀知野是自由人的球員嘀咕：“那他要是待會兒又跟上半場一樣呢？你是不是又要喊暫停？”
十七中這支聯合隊的教練臉也黑起來。
他本來就是體校的教練，但體校不能直接參加市中學生籃球聯賽。他最寶貝的那個球員又頭腦簡單，被十七中哪個學生攛掇得決賽前還跟人打了一架。折了手。
關鍵這個聯合隊還必須有三人是十七中的。那三個靠突擊訓練拚上來的，體力在上半場都被一中那個猩猩似的大前鋒耗了七八成。剩下的替補技術又不行。
對麵那個1號他之前從沒見過，連比賽視頻都沒看過，他怎麼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套路！
賽場如戰場，最忌諱的就是兵將互疑。
即便後麵聯合隊的教練又針對賀知野迅速調整了攻防策略，但那三個十七中的在體力、心理和決賽壓力的三重夾擊下，怎麼也發揮不到之前的最佳水平。
第四節最後一分鐘。
場上勝負幾乎已成定局，十七中這次進攻就算投進三分，一中隻要重新拿到球權，就算不進球，都能在最後的幾秒內耗儘時間，以六分的優勢奪得冠軍。
像是勝券在握，一中這邊的隊員連防守都鬆懈下來。
作為中鋒的賀知野，在剛剛貢獻完一個霸氣十足的強鑿內線突破上籃後，居然在回防途中倒退著麵向了觀眾席。
少年勾著唇，下頜微揚起，視線和身體的方向都對上他們班那一塊觀眾席。
他邊往後退，邊抬起右手食指，像貼著鼻尖和虛抵著唇線，比個讓大家安靜的動作，又揚手，像不會搖手指一樣，翻著手腕兒，笑意張揚，讓那個“1”在空中搖了兩下。
尖叫聲再次如海潮。
“一中！第一！一中！第一！”主場的氣勢現在不揮發還等什麼時候？
再說他們怎麼能不聽一中大佬的話，必須歡呼起來！
岑枳愣了下，越過滿場聲浪，對上他目光。
視線仿佛長焦，周遭虛化得世界隻剩下那個站在球場上，告訴她“給我們枳枳贏個第一”的灼灼少年。
心跳不由自主跟著他搖晃的頻率，重重跳了兩下，又越來越快。
“臥！槽！！”隻有黨夏思路清奇，“枳枳這是不是你們另一個小暗號？！”
“全世界都以為他做的是慶祝的動作，”黨夏一把抱住身邊的岑枳，在她耳朵旁邊大喊大叫，“其實他在說‘你就是我獨一無二的存在’！”
岑枳：“？”
“這是什麼？！”黨夏再接再厲，“這是‘我不需要全世界的歡呼，隻需要你一個人的見證’！！”
岑枳：“……？”
“啊啊啊啊好浪漫！好他媽浪漫！！”黨夏瘋狂搖晃岑枳，腦補的情話不要錢似的，一句一句地往外蹦。
真正驗證了“CP粉比正主更懂愛情”這句話。
岑枳舔了舔唇，努力抿起唇角笑意：“啊呀，也不一……”
學委陰涼涼地潑起黨夏冷水：“你不去寫小說都可惜了。”
岑枳一秒理智，咻地麵無表情：“我們看球吧。”
十七中最後一個三分投進，裁判哨響，一中使用暫停，換人。
“？？”
十七中聯合隊的五個球員呼哧吭氣的，甚至開始有點兒懷疑他們是故意讓自己投進的這顆球，好他媽叫暫停。
但這會兒叫暫停乾嘛？記分牌上就剩了兩秒多，換人上來提前擦地板？
直到對方球員黑著張臉，看著趙維佳腳裹紗布蹦躂著跳上籃球場，和懶洋洋下場的賀知野拍了下掌。
艸、他、媽、噠。
雖然整場比賽不是趙維佳打下來的，卻是殘著腿的趙維佳站在賽場上贏的他們。
媽的，一中是懂怎麼氣人的。
記分牌上的秒數重新動起來，一中的最後一次進攻，隊長運了下球，極速把球傳給了趙維佳。
趙維佳拿球，在距離籃筐18米的地方，掄長了胳膊，猛地揚手砸出去。
比賽結束的哨響，伴隨著趙維佳那顆超遠距離後場三分，打板壓哨，落網。
比分最終定格成61比52。
趙維佳自己，場上教練和球員，觀眾席的老師同學，眼睛都瞪大。沒想到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猶如熱血番裡的絕殺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