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館頂震天的叫聲,球員撞肩的擊掌的擁抱的,飛奔而來想找點兒什麼往天上扔的。
看見趙維佳的殘腿又不敢動他的。
熱鬨喧雜得叫人心情激蕩。
“六不六!我就問你們六!不!六!!”趙維佳激動地喊破音,“老子就算瘸著腿,都是神投手!!”
“六——!”馬嘉悅扒拉著觀眾席欄杆,恨不得直接從上麵跳下來加入他們,“我趙哥最他媽六——!”
趙維佳支著殘腿一本正經朝他掃眉回了個禮。
是不是?!是不是!!
就算他的這顆球不是決定輸贏的絕殺球,也夠他媽吹一輩子了!!
果然,不知道哪個女生在看台上超大聲——
“維佳維佳,全場最佳!”就是聲音聽上去雜音超重,跟喇叭裡放出來似的。
“哦——”場上頓時混雜開歡呼和起哄聲,已然分不清是雙方哪邊觀眾發出的。
一中的少女們真真不得了!一個比一個勇猛!!
雖然是提前錄製好的,裝在張主任同款全場兩元電喇叭裡的聲音,還是讓趙維佳著實愣了下。
等他反應過來翹著隻殘腿往看台上東搖西晃張望的時候,陳菲已經抱著她的電喇叭噔噔噔往場館外跑了。
趙維佳下意識想去追,終於從看台上跑下來的馬嘉悅衝過來攔住他:“我幫你去追!她怎麼能跑了呢?怎麼能不看我趙哥上領獎台領金牌?!”
岑枳笑得眼睛都成了初一的月亮,蹦躂著也從看台上跑了下來。
馬嘉悅不忘吼著聲兒,邊往外跑邊對她說:“衝啊枳姐!我爸爸!籃筐的守護神,禁區內的霸主,正在勝利的彼岸等你!”
他馬嘉悅可真是所有人的愛情保安!
站在場邊的賀知野揚著笑,一把扯開額頭上的護額,漆黑碎發綴著水珠垂散上肆意眉目,少年在擁雜人聲間看著他的小姑娘朝他飛奔而來。
此刻體校的教練也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藍毛衣罩著紅球衣的高文山猶如開了閃現,一個衝刺出現在他麵前,推了推眼鏡,笑眯眯地說:“教練,看上我們1號選手賀知野了?”
教練腳步一停:“……”我寫在臉上了?
高文山擋在他麵前,認真勸他:“彆想了教練,我們賀同學不光是賽場上的1號,學習上也是1號清北選手。”
教練:“……”
高文山費勁地夠上他肩,拉著他往一邊去:“教練,你不覺得我們18號趙維佳也很好嗎?你看看他那個驚人的臂力……”
邊勸說邊回頭望了一眼。
岑枳無阻無攔地衝到賀知野身邊,像被整個小小世界裡的興奮渲染,克製不住興奮地朝他身上撲了下,又像撞又像抱似的。
也不說話,就那麼撲了一下,就站定仰臉看著他笑。
賀知野虛環在她身側的手臂收回來,垂眼看著她,手裡球衣同色係的護額往手腕上隨意繞了兩圈,微傾身,勾著笑問她:“又欠我一次?”
“?”岑枳愣了下,“啊呀”了一聲,“這、這也算?”那她還不如乾脆抱一下算了。
還沒等兩個人自帶結界似的討論出算不算,對麵體校的球員走過來,雖然不甘心,倒是真心實意地說:“真沒想到你們能贏。”
賀知野抬睫看他,直起身笑了笑,又耷眼看了下岑枳。
“目的單純一點兒,”他表情淡然又正經,語氣卻隨意又怠懶,“贏得自然容易一點兒。”
岑枳:“……?”
岑枳:“…………”
你最好是這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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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儀式結束之後,出了體育館,校隊和各自班裡關係好的,提議一塊兒慶祝一下。
簡星疏在一幫小弟的簇擁下,臉上既有勝利的喜悅,又有複雜的微妙。
岑枳看了他好兩眼,也不明白為什麼,小叔叔還是要求她在學校,和他保持一種“就是認識,也不是很熟”的狀態。
岑枳看簡星疏,賀知野就看了眼岑枳。簡星疏看見賀知野看岑枳,又氣呼呼地去看賀知野。
這三點成麵的關係,立馬讓小弟們“頓悟”了大哥臉上的複雜所謂何事。
“上大路上那家火鍋店吃行不行?”趙維佳興奮地提議,“二樓包間正好坐咱們兩桌。完了還能旁邊燒烤續攤。”
岑枳愣了下:“現在就去嗎?”
她倒是也預料到了,結束之後大家想慶祝一下,可能會聚餐。但是這會兒才四點出頭,比她的心理預期早了不少。
馬嘉悅本來想說“今天周六這會兒去不用排隊”,就聽見賀知野說:“你們先去。我要先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
岑枳眨了眨眼,去看他。
馬嘉悅立馬一臉嫌棄:“我去!你現在怎麼比女孩子還矯情,出了汗還得洗個澡才能吃飯?”
這換要換了以前,賀知野早癱著張臉懶得解釋,走了。
但這會兒可能是贏了比賽開心,還有閒心慢騰騰地和他聊兩句:“主要是擔心我小同桌,怕我著涼,又得給我從家裡帶藥。”
簡星疏眼睛一眯:“??”
馬嘉悅嘴一撇:“……”媽的就你有同桌是吧?
岑枳:“……”
你們彆想太多,他單純是點我那句:傳染給我就不太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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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枳是和賀知野一塊兒回的小區,她也想回去換件外套。剛剛比賽看得太激動,不知道什麼時候翻到了一塊豆奶的汙漬在袖口上。
賀知野也的確是回家洗澡了,問了她想幾點出門,約好了待會兒下樓和她一塊兒去火鍋店。
一個小時後,岑枳也沒催賀知野,換了厚實溫暖帶小細絨內襯的針織開衫,提前了一點點出門。
她發現每回和賀知野約好一起出門,她推開院門的時候,賀知野都已經在等她了。
她就是突然的,也想有一次能等等賀知野。
結果剛鎖好院門。
“你就是岑枳吧?”
岑枳腦子裡已經確認這個聲音就是誰,但還是嚇了一跳,噌地轉過身。
深秋日短,五點多天已經黑下來,岑枳看見那個反複說賀知野壞話的男的,一下子像張被人拉緊的小弓,鎮定又防備地問他:“你是誰?”
那人笑了笑,說:“我是歐旭明,我哥是歐旭恩。”
岑枳沒說話,就那麼盯著他。
小姑娘的戒備在很多人看來就是在發呆,或是嚇住了。
歐旭明看著她,故意說:“賀知野果然沒告訴過你。”
岑枳頓了下,麵無表情地說:“你們很重要嗎?”
歐旭明愣了愣,突地笑了聲。還以為是朵弱不禁風的小白花,沒想到懟起人來小刺直接往你肉裡紮。
“小姑娘,彆那麼膚淺,隻看他一張臉就被他騙了。”他油腔滑調地說。
“不看臉,難道看你這樣臉都不能看的嗎?”岑枳很實在地反問他。
歐旭明不可置信似的瞪了瞪眼睛,嗬了聲,又問她:“你知道賀知野是什麼人嗎?就這麼維護他?”
岑枳整個人的軟乎勁兒像是完全被抽走,繃著張小臉:“我同桌是什麼人,不需要一個陌生人來告訴我。”
歐旭明是真有點兒樂了,甚至覺得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他往前走了半步,壓低聲音:“對他這麼好?但是對他好的人,好像都沒有什麼好……”
陌生的氣息靠近,岑枳下意識排斥地眉心緊緊蹙起來,身體都有一瞬間的僵硬。
正當她開始考慮起這人要是再靠近,她該怎麼出手自保或乾脆先出擊的時候,耳朵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急促又大步,直直朝這邊過來。
岑枳偏過頭去。
歐旭明話頭一頓,也側頭看過去。
岑枳整個人一下子放鬆了點兒,剛想彎唇叫賀知野,麵前那個讓人討厭的氣息,就被默然靠近的賀知野抓住衣領一把拽開。
他揚手,一拳重重砸上歐旭明麵門。
岑枳一下子聞到空氣裡的血腥味。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賀知野已經把人摜到了一邊花壇裡。
“誰讓你來找她的。”少年背對著她,扯唇陳述,笑得毫無情緒,居高臨下地看著蜷在地上的歐旭明,聲音沉涼如刃,緩聲問他,“活夠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