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屬於她的那場盛夏(2 / 2)

你就這樣喜歡我 池芒 10206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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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這個法式劉海,是不是比之前那個齊齊的好看多了?”陌生的理發店,身後TONY整理了下她的劉海,又掖了掖她被打薄了些的發尾,自己都很滿意,“你的臉型其實什麼發型都好看,就是之前那個太學生氣了。今天沒上課,是不是高考結束了?正好去大學,換個新發型。”

岑枳木然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是好看的。

也的確還是自己。

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認可的那個自己了。

但終於,她有了眼眶發脹,鼻子發酸這樣的生理反應。

心臟也終於因為不知道是“改變”,或是彆的原因帶來劇烈跳動的不適感。

高考結束的那天傍晚,趙桑晚和岑景川都來接她。

一拿到手機的那一刻,她把一早記在備忘錄裡,準備一踏出考場就告訴賀知野的那條消息迫不及待摁了複製。

微信裡有好多未讀消息,置頂的其中之一,也有一條。

岑枳看見那個紅點,彎唇笑開來。

卻在點進去的時候,無聲滯頓住。

賀知野說:【枳枳。我要去國外念書了。】

她指腹像慣性,笨拙又僵硬地點進輸入框。

短暫的停頓,就跳出“粘貼”的字樣來。

賀知野這條消息的時間,就在幾分鐘前。

像是掐著點,等她高考結束,告訴她這個消息。

手指頭頓了很久,最終又點了下空白的輸入框。

她很慢地摁下去:【好呀。】

在分開的一年多時間裡,他們不是沒有聯係過。

最初的幾個月,頻繁一些。到高三,她和賀知野都住宿,她每周末回家才能拿到手機,聯係得自然就少一些。

她也知道,到後來,是她自己有意地在回避一些聯係。

因為就算是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樣都是正常的,她依舊有些受不了,所有情緒仿佛要攢在同一個時刻集中爆發,而剩下的時間,都是漫長的克製。

時間再往前,是高二那年的暑假。

期末考結束的第二天,她坐上去C市的飛機。

落地的那一刻,她給賀知野打電話。

她以為,他會和電視裡小說裡那些橋段一樣,既高興又生氣地對她說:“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站著彆動,我現在就去接你。”

畢竟賀知野說過,他是喜歡驚喜的。

而賀知野也知道,她是個不喜歡“驚喜”的人。所以如果他要來S市找她,一定會提前和她說。但他沒有。

所以她篤定地認為,他們一定不會錯過。

可他那天卻在電話裡:“枳枳。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她那句“你是不是很開心”一下子卡在喉間。因為她覺得,賀知野,好像有些累。

“枳枳。”對麵壓著很低的呼吸,對她說,“我不在C市,我在帝都。這一整個暑假……都不會回去。”

她張了張嘴,突然語速極快地笑著告訴他:“沒關係,那、那我找小叔叔,找黨夏玩兒,也是一樣的。”

岑枳後來想,那個暑假,如果她接受自己的確不是個“正常人”的現實,不刻意追求“正常人”的“驚喜”,是不是,是最有可能見到賀知野的一次。

時間再往前倒,就是她離開的那天了。

原來,她那天背的小書包裡,不光有她裝了雙份文具的文具袋,不光有三顆奶糖,也不光有那天上課要用的書。

還有她高二上學期沒用完的演算本。

那個高二最後一次月考前的課間,她在演算本上寫“知知”兩個字,被賀知野發現。

當時的少年,帶著點兒散漫的痞氣,笑著問她:“練字呢?”

明明所有的畫麵,她都能一幀一幀清晰地記住,但就是,和從前都不一樣了。

就好像,原來她一直沒有發現,賀知野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在那兩個字之前,加了三個字:

枳枳的。

——枳枳的知知。

岑枳看到的那一刻,好像一下子就繃不住了。

賀知野那句“往前走,不用回頭”,像突襲般地提醒著她:沒有人應該被困在過去。

包括賀知野。

……

鏡子裡的那個自己,熱意終於從眼眶裡滾出來,吧嗒,掉在她手背上。

岑枳突地笑起來,蹭了蹭眼淚,起身,按先前問好的價格,去收銀台付了錢。

走出店外,岑枳站在人行道邊。

這是一家很大的理發店,兩層,落地玻璃窗像那個冬天C市的新華書店一樣明亮。

岑枳看著馬路對麵蔥綠的國槐,耳蝸裡馬路上的車流聲,都恍惚隔了一層音。和那個冬夜混雜在喧鬨轟鳴車流間的隱晦告白一樣,叫人聽不真切。

她想,賀知野明明那麼好,卻從沒被人期待過。

可他在知道自己是阿斯的那一刻,在清楚地了解她對他所做的一切,有可能僅僅是長期心理理論訓練下的技巧時,沒有任何的怨恨和責怪。

反倒是把他在徐懷那兒得到的唯一一點兒溫柔,僅有的一點點愛,拚了命地去抻大,悉數給了她。

她有時候恍惚間,甚至也好像聽見有個聲音在質疑自己,她真的……有像賀知野喜歡她的那樣,喜歡賀知野嗎?

不然為什麼……

她連哭,都要用這種方式。

“噯妹妹,你怎麼哭成了這樣啊?”幫她理發的師傅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店裡出來的,既納悶又抱歉,“不好意思啊,剛去忙彆的客人了,聽我們同事說你在哭我才知道,是不是不滿意啊?可是真……真的是好看的啊。”

“嗯,好看的。我知道。”岑枳一邊擦著眼淚,哽著嗓子,一邊同他笑了笑,“謝謝。”

“你要真不滿意你進來,我把錢退給你,不用不好意思說,真彆哭了。”理發師說。

“不用,不用退錢。”岑枳哽道,“是,我的問題。”

“真的好看的小妹妹,”剛從理發店出來的另一個顧客也對她說,“不是安慰你,是真的很適合你。”

“我知道。謝謝……”岑枳哭得有些抽不上氣,卻依舊認真又固執道,“謝謝阿姨。”

“啊呀妹妹,那你到底是哭什麼呀?”理發師都快急死了。

岑枳笑,囫圇的咬字,叫人聽不真切:“因為,他真的,真的很好……”

屬於她的那場盛夏,好像在這不同頻的混亂中,終於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她想,那個不會和全世界妥協的少年,無需屬於任何人。

包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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