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璁翻那盒子裡,大多是一般的,也有很多瑕疵的,隻偶爾幾塊還好些,滿滿裝了一大盒子,卻少有合用的。
吳茴見寶璁不大滿意,便有些訕訕,道:“少爺,不是小子辦事不儘心,實在是小子家中實在沒多少餘錢。就這一盒子,還是我爹花了三兩銀子來淘換的。”
寶璁一聽,頓時罵自己疏忽了。
他在家裡也不花銀子,可讓吳茴去外頭找東西,卻忘記給他銀子了。
寶璁就對吳茴道:“不是你的錯,這事你辦得好,是我疏忽了,原該先給你銀子。”說著又招來個小廝,叫他去二門上傳話給內院,“叫襲人拿二十兩銀子給我,我這裡要用。”
小廝去了許久,卻是空手而來,道:“寶三少爺,襲人姐姐拿了二十兩銀子親自來了,正在二門那裡等著哪!”
見小廝沒去拿來銀子,襲人還親自來了,寶璁便知道襲人是不放心。他也不罵那小廝,隻叫吳茴抱著大木盒子和他一起去二門那裡。
到了二門,襲人捏著帕子,著急地走來走去,又有麝月捧著個小錦盒。
襲人見寶璁帶著個眼生的小廝來了,便拉著麝月退了幾步,藏到那柱子後麵去了。寶璁便跟上去,問她要銀子。
襲人便探頭瞄了眼吳茴,問:“那小廝是誰?你怎麼好好的要多那麼多銀子?可彆是被那些黑心的小子誆騙了!”
寶璁便笑了,擺擺手道:“不會,那是我奶兄弟,我前日子叫他給我去外麵尋些東西,忘記給他銀子了。”說著,就把麝月捧著的小錦盒拿來打開一瞧,果然裡麵放著四個五兩的小銀錠。
襲人還在擔憂。便念叨:“你要尋什麼東西?府裡什麼東西沒有,你要什麼,我明兒去回了二奶奶,二奶奶一準給你置辦來。”
寶璁想起那一盒石頭來了,招手叫麝月去吳茴那裡搬過來,“麝月,這一盒子石頭你叫人搬回去放我屋裡,誰都不許動,連寶玉也不許。”
麝月便開了那大木盒子一看,果真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石頭,便驚呼:“三少爺尋這些石頭來做什麼?”
之前還和寶玉爭紫玉兔子玩,如今沒了那玩意,竟也不再尋好的,要玩這些個灰撲撲的東西。打量了眼寶璁一臉的笑,麝月頓覺他和石頭一樣呆氣了。
寶璁沒回麝月的話,倒是和襲人道:“鳳姐姐那裡忙,我尋這些小東西懶得去打擾她。”忽而又想到自己還缺了樣東西,便又道:“倒真有個我奶兄弟不能尋的東西,回頭我畫了圖紙來,你給鳳姐姐,讓她差人給我做一套吧。”
襲人自然點頭應是,又憂心忡忡的看著寶璁把二十兩銀子給了吳茴,說其中五兩賞他家,另十五兩用來多尋些未經雕琢的各色玉石。
吳茴領了賞錢,一路樂嗬嗬的回去了。襲人卻還在勸說寶璁:“你叫人辦事,何不尋年紀大懂事的來?雖是你奶兄弟,可到底年紀小,他若拿了銀子推說丟了耍奸,又或被彆人誆騙去,倒白便宜了那些壞人。”
寶璁還未說話,麝月卻是笑了:“襲人姐姐也太操心了吧?我瞧那小子是個憨厚老實的,雖年紀小,那也比我們大些,是能跑腿辦事的了。”
麝月剛見吳茴長得還算端正,又一臉笑意恭敬討好,便覺得他是個好人,這會才幫著說話。
但其實也沒說錯,吳茴比寶璁大一歲,早就可以在前院正經當差了。因他是吳奶娘的兒子,其實早已領著份例撥給寶璁使喚。隻寶璁都在內院,不大用得上吳茴。
不過雖寶璁用不上,也沒其他人敢去使喚吳茴做雜事。
到底襲人還是擔憂,歎了句:“你們哪裡知道外麵的險惡。”遂讓個壯實的婆子搬著木盒子,和麝月一起跟著寶璁回了賈母後罩房。
回了後罩房,人人見了木盒子都好奇,等打開一看見是各種粗糙玉石便沒了興趣。
寶璁還是寶貝兮兮的,讓把木盒子放他屋裡去。等到了屋裡,又見裡麵隻他自己睡的床,外間上夜人睡的塌,還有張放茶水的小圓桌,便又不滿意。
於是整個後罩房轉了一圈,選了小書房旁邊的小隔間,把木盒子搬過去,他又再三囑咐眾人從此不許輕易進去隔間。
丫頭們麵上紛紛應了,背地裡卻是嬉笑議論更多了,人人見著寶璁,都覺得他越來越呆氣,比寶玉一點也不如。
時下也有喜歡金石篆刻的,簡單的雕刻工具都有。隻是寶璁要的一整套更加齊全精細些。且他手小又嫩,拿大人的工具也不稱手,因此自畫了圖紙,讓襲人拿去給王熙鳳,做一套一模一樣的來。
雖是年節忙,但王熙鳳要強,芝麻點大小的事情也非要料理清楚。且是寶璁來問要東西,王熙鳳自然上心,早早囑咐人去做了套黃花梨木給送去。
寶璁得了工具高興,也不跟著寶玉和丫頭們混了,隻自己一頭鑽在隔間裡,去看那些石頭。
先翻出來的是□□顆黃白蜜蠟,個個差不多指甲蓋大小。
前幾日寶璁已經用磨砂紙稍微磨了下外皮棱角。今得了工具,就打算用那釘子小錘把幾顆蜜蠟通一通,回頭拿在手裡把玩圓潤些了,就叫丫頭編個紅繩上去,正好作手串。
彆看這蜜蠟丸子裡麵黃白一片嚴實,等做成了手串戴在人身上,常年用人的汗水體味去浸潤,它就會越來越通透晶瑩,比好玉也差不多。
寶璁許久不曾動手雕琢,手已經有些生了。不過給蜜蠟通個穿心隻是小手藝,不過幾下就找到了順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