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叔叔說得是。”阿曼點點頭。
次日一早,探春便恢複了郡主身份,送嫁隊伍重新啟程了。
經曆馬匪一事,寶璁幾人一路上越發小心,把探春保護得嚴嚴實實。卻不妨,快到博格達家時,還是出了事。
出事的不是探春,而是博格達阿森。
博格達阿森深受重傷,所以寶璁便隻派了兩個兵衛看守,又囑咐大夫,隻用吊著他的命就可以。
他畢竟身份不一般,怎麼處置還得博格達玉山說了算。
但阿曼還不知道劫親的是他兄長,寶璁和柳湘蓮一直在考慮怎麼和他說起這件事。誰料,拖到後來,阿曼直接就看見了阿森的屍體。
殺死博格達阿森的,是錦和。
“你為何要殺他?”
一個是陪嫁侍女,一個是博格達家長子,按理說怎麼也扯不上關係,錦和卻道:“是為了報仇。”
原來,博格達阿森幾年前強搶進府並折磨而死的婦女,正是錦和遠嫁到新疆的親姐姐。
“我阿姐原本是一直平平淡淡過日子的,誰想上街買個菜,就被這畜生搶回去折磨死了?還有我姐夫,上門去尋我姐姐,也是被這畜生活活打死的!可憐我外甥外甥女,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姐姐嫁得遠,一年到頭沒個音訊是常有的事,可一連幾年都沒有音訊就不正常了。錦和便托人到新疆打聽,千裡迢迢的,直到去年才知曉姐姐姐夫身亡的消息。正逢聖上要選貴女嫁到新疆,錦和心一橫,便混進了送嫁隊伍,打算到了博格達家伺機報仇。
“沒想到不用到博格達家,在路上我就遇上了這畜生,還讓這畜生身受重傷不能動彈!真是老天都在幫我!”錦和說著說著,笑了起來:“賈大人,如今我大仇已報,任您處置罷。”
寶璁轉頭看阿曼,阿曼麵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什麼,他隻好歎了口氣,將錦和關押了起來。
“其實她說的那事,我也知道。”阿曼忽然道,“我阿兄正是因為這事,才被父親逐出了家門。”
“三叔,我小時候和兄長也是感情不錯的,隻是後來父親偏愛他我,兄長行事便越發混賬了,整日裡打架鬥毆,調戲良家婦女。府中妾侍娶了一堆,又不好好對待。後來強搶婦女,鬨出許多人命來,父親忍無可忍才趕他出家。”
“隻是”阿曼說著,低下了頭,“兄長這樣混賬,父親卻偶爾還是會想念兄長,逢年過節也會期盼,兄長會不會回家來如今他死了,父親恐怕、定是要殺了那姑娘報仇的。”
說完,阿曼怔怔地望向門外,也不知是看在何處。
若非父親偏愛他,兄長又怎麼會變得偏激?後來又怎麼會殘害無辜百姓?如今又怎麼會被人尋仇?
一切若非是因為他
像是知道阿曼在想什麼,寶璁拍了拍他肩膀,道:“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你父親偏愛你,那是他做得不好;而你兄長因此而做錯事,那也是他自己人品本就不好;這姑娘選擇為親人報仇,更是她自己的選擇。這些都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他們自己。”
但阿曼,似乎並沒有聽進去多少。
這種家事,是理不清的。寶璁深知多說無益,便拉著阿曼,又請柳湘蓮作陪,喝了個酩酊大醉。
半夜,寶璁醒來,不見了阿曼,便到處尋找,問了兵衛才知道,阿曼去尋錦和了。
難道他要殺了錦和報仇?
寶璁忙奔去錦和那裡,卻見阿曼拿著大刀,把綁住錦和的繩子都割斷了!
“你走吧,是我阿兄先害死你家人的。”
錦和不敢置信,道:“侯爺真就這麼放我走了?”
阿曼點點頭,“是,你要報仇,我父親也要報仇,若你其他親人知道你死了,便又要尋我父親報仇,這樣下去何時到頭?”
錦和卻沉默了會,道:“不會有人找你們報仇了,我的親人都死了,隻剩我一個。”
阿曼不吭聲了,也不理她,醉醺醺地拖著大刀往外麵走。
房門大開著,寶璁上去扶了阿曼,回頭望了一眼,瞧見錦和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他也沒說話,架著阿曼走了。
錦和愣愣地看著那兩人歪歪扭扭遠去的身影,驀然捂著臉哭了。
一路上,她總想著要怎麼才能活著,可現在,她真能活了,卻不知該往何處活去。